太子才不过六岁,就已有此等癖好,这日后若是登了大统,那各家千金岂不是要遭殃了。
细看那顾家小姐,虽说皮实了些,但是模样细看,可是上乘的,宫里的孩子都有人教,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上首,皇后的脸都被气黑了,明明就是自己儿子受了欺负,没打过一个比他小的小丫头也就罢了,这会子又被污蔑有贪图美色的癖好。
“我没有!你胡说!”小太子伸着脖子反驳“你少胡说,我才不想跟你睡觉呢!你这个丑八怪,长得还没有我身边的小太监好看呢,谁稀罕你啊!”
众人目光齐齐的看了看太子爷身边的小太监,恍然大悟,原来太子不光有特殊癖好,连审美都跟旁人与众不同。
“你方才把人家的衣服都扯破了,你还不承认!”顾南青哭哭啼啼的憋着眼泪,“你自己说我领口的扣子是不是你扯掉的!”
“是……”
“你不是硬拉我去睡觉,难道是抢了我的糖葫芦么?你是太子,又不是小孩子了,抢我糖葫芦干嘛……”说完,顾南青哭得更伤心了。
太子却在那里沉默不语,他堂堂男子汉,要是被朝臣知道跟一个小姑娘抢糖葫芦吃,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半天也没有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既然如此,事情也已经明了了。
太子爷觊觎顾家大小姐的美色,在无人经过的小路上把小姑娘堵了,硬拉着人家去困觉,顾家小姐性子刚烈,抵死不从,还被太子把衣领子都扯了。
大陈不幸啊,太子年纪轻轻就荒淫无道!
皇上看着顾南青说的言之凿凿的样子,疑惑的看着太子。
好家伙,这小子平日里虽说骄纵了些,但是也是刘太傅亲自带出来的学生啊,没成想私下里竟是这般行径。
养不教父之过,儿子犯了错,皇上亲自把顾家姑娘抱在怀里,替她擦了眼泪。让太子爷方面向她道了歉。转天又送了许多赏赐去顾府,说是顾家姑娘深得天子欢心,好生教养,日后必有大作为。
弄得很长一段时间里,大伙都以为顾家大小姐是被皇上内定了的太子妃呢。
直到——太子因镇西贪墨案受了牵连,废了太子称号,封庸王去了邺城。
庸王离京的那天,顾南青觉得好歹也是小时候认识的朋友,邺城离望京山高路远的,日后回来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出于对童年伙伴的关怀,特地起了个大早,坐着轿子跟扶子初一起去城门口送送他。
没成想,原本还在跟人依依不舍道别的庸王殿下,看到了顾家的轿子就两腿发软,等顾南青聘聘婷婷的打轿子里下来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得见庸王的影子啊,早就匆匆启程,跑的远远的了。
事后顾南青还跟扶子初抱怨,庸王但凡做太子的时候有这半点儿的勤快劲儿,也不至于落到被废逐的地步。
因为顾南青的这些光荣事迹,此后的宫宴,但凡顾六爷参加的,都会被特殊交代,不要带他们家的小祖宗,虽说顾六爷深受皇上宠爱,但是皇家也是要脸免得。
无缘再去宫宴这件事,对顾南青的影响不大,毕竟她打小吃过见过,皇宫又如何,这个不许,那个不让的,还不如在外面天高任我飞的玩的自在。
自打顾南青跟着她爹去过一次刑部衙门以后,就爱上了跟她爹爹一起去刑部的日子了。
刑部衙门什么好玩的事情都有,有采花多年,后来生了女儿幡然悔悟,自己投案自首,却因为罪过太大当地府衙不敢擅自定断,上报来的。还有全家一十八口惨遭灭门,结果一查,愣是把砒双当作明矾丢进水井里的,死亡过重,虽是无心之过,但当地衙门也不好裁断的。
更有宫里宫里害了皇子却死不招认背后主谋,一心只想求死的犯人,因身份太过卑微,不配进宗人府,就被积压刑部,耗着等他开口的。
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样的事,这不比皇宫那个大牢笼要有趣的多么?
顾南青跟着爹爹进了刑部以后,顾侍郎自去忙自己的事情,顾南青熟门熟路的就拐进了嘴里面的院子。门外的官兵认识她,也不阻拦,还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顾小姐来了,尚书大人正在屋里打坐呢,小姐可要安静些,莫要吵到老尚书。”
"放心吧,我保证安安静静的。"顾南青做禁声的收拾,跟他们保证道。
进了屋子,老尚书正在蒲草上盘腿打坐,上了年纪,一场早朝下来,身子就撑不住了,说是打坐,连带着也能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老尚书勤勤恳恳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点了某回家睡大头觉也没人会多说什么的,只是老尚书责任心太重,觉得拿着皇上的俸禄,不做些什么对不起每月的银子。
顾南青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先到老尚书的桌案上看了看,都是些厚厚的文件,她虽然顽皮,但是也分的清轻重,加上家中祖父也上了年纪,最不喜欢旁人乱动他的东西,上了年纪的人记性不好,要是再被旁人给动了,就更找不到了。
觉得无趣,顾南青就起身自己找好玩的了。
转了一大圈,只觉得老尚书白花花的胡子是个稀罕玩意。
长长的还打理的整齐,垂在胸前,跟观里牛角老道士拿得拂尘一样。顾南青早就想拥有一柄拂尘了,但是她娘说又不出家,要那玩意干什么,不愿给她买。
今儿倒是碰到了好的了,不给她买,那她自己做一个岂不是比买的更好?
顾南青娴熟的从抽屉里找出了剪刀,蹑手蹑脚,齐根而下,把老尚书的白胡子剪得整整齐齐。
又剪了些幔帐,撕了老尚书房里的一副卷轴,用那根轴心做拂尘的柄,将胡子用成条的幔帐捆结实了。
一条独一无二的拂尘就做好了,顾南青拿在手里,左扫扫,右弹弹,玩的好不开心。
不小心弄倒了凳子椅子,发出了声响,这才把老尚书给吵醒了。
刚睡醒的老尚书还有些迷糊,只觉得顾南青手里的东西看起来眼熟,还笑着跟她打招呼:“青青来了,今儿是那个采花贼开堂的日子,你爹是主审,你不是早就好奇下场什么么,偷偷到后堂的屏风后面躲着,我让他们给你备了把小板凳,透过屏风还能瞧得见人呢。”
老尚书一辈子无儿,唯有一女又嫁到了青洲,路途太远,好几年也未必能回来一次的。
顾天润是他的得意弟子,所以看到了顾南青就跟自己的孙女一样的。加上顾南青对审案这一套都很有兴趣,虽说是个女孩子,但如今大陈风尚正好,日后说不定女子也能走上朝堂,顾南青未必就不能继承了父辈的衣钵,到时候,可就是他这一支的传承了。
是以老尚书对她格外优待。
听到有好玩的,顾南青欢呼着就丢下拂尘出去了。
老尚书一脸慈祥的在身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孩子果然生机勃勃。
又看到桌案上的东西都在原位,一样都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直夸顾南青是个懂事的孩子,顾天润教女有方。
当老尚书又一次看到了那把拂尘,拿在手里,摸起来的感觉格外熟悉,习惯性的就伸手去摸胡子。
结果……
除非重病下不了床,刑部老尚书从来没有无故缺勤过,却在这一天气奄息息的回家了。
后来卧床大病了一个多月,皇上派德公公亲自带了太医去探病。
顾天润为这事,在顾南青耳边念了大半年,还专门为她请了夫子到家里为她授课,决定对女儿严加管教。
虽然老尚书没有怪罪一句,但是顾天润出于歉疚,再也不愿意带女儿再去刑部了。
自此,顾南青可能成为未来刑部新星的愿望,算是破灭了。
老尚书的胡子又留了一两年,才慢慢长到可以摸的地步,时常感叹,不知道踏进棺材之前,能不能留的跟之前一样的长度。
这种在望京城出了名的女纨绔,做出些一个人在大街上为非作歹的事情,扶子初是一点都不觉得没可能的。
一想到顾南青要是一个人出去被拐走了,扶子初就急的坐不住了。
思来想去,还是去了扶家的永威镖局。
“二少爷放心,这事包在兄弟们身上,这黑白两道的,哪个咱们吃不透啊,这就四处去打听打听,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把顾家小姐给劫走了!”永威镖局的李总镖师拍着胸脯保证道。
“一定要保证好顾家小姐的安全,若是对方要银子,只管报我,先给了银子,莫要让顾家小姐受了委屈。”扶子初不放心,又交代道。被拐了要求银子去赎人这个,他不怕,怕就怕拐子要的不是钱,而是把青青给卖到了外面,一旦出了望京城,能认识她的人课就少了,到时候山高路远的,她一个人就算是要逃回来,也未必能碰上好心人。
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成了,您要是这么想,那人救回来的就更快乐,您先进屋里歇着,咱们这就去打听去,您就请好吧。”李总镖师道。
扶子初哪里坐的下去,又匆匆出去,赶着去下面铺子里面的人也交代一下,万一有看到顾南青的消息的,第一时间报予他知晓。
一时间各大赌坊琴楼,都有一些年轻的小伙子出现,混在人群中,一双眼睛却四处搜寻着一个姑娘的身影。
最为开心的莫过于望京城的地方府衙了,一天之内,四五起拐卖妇孺儿童的花子被人检举,严刑审问之后,有好几个堆了好些年的陈年旧案都被破了。
衙门里面人人喜笑颜开,年关将近,绩效也有了,今年上面拨下来的赏钱,可是少不了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此刻众人满城找寻的顾南青,此刻正躺在贵妃椅上,抱着汤婆子在啃骨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