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青最近,日子过得甚是愉悦。
因为自己带六婶推牌九,原本是想凭着高超的牌艺,赚些零花钱好跟扶子初两个合伙做生意呢,结果歪打正着,让六婶顺利打入了望京城的夫人圈子里面。
虽说最近那些富人太太们往六叔家里跑的勤快些,弄得自己连牌局也挤不进去,但是因为自己的功劳,六叔私下里专门拿了三百两银子给她,让她安心跟扶子初两个合伙做生意。
有了本金,顾南青自是上心的很,天天也不乱跑了,没事就坐在桌案前写写画画的。
顾大奶奶开始还以为姑娘长大了,学着知书达理了,又发现每次顾南青写东西都会避着自己。
趁没人的时候,顾大奶奶偷偷翻看,才知道,女儿背着自己做了生意,整日在纸上写的,都是怎么招揽生意的法子。
做生意也就做生意吧,顾大奶奶又悄悄把那张纸给放了回去。
扶家那小子虽说是猴皮了一些,但是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青梅竹马的一起做个小生意,总比天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要强得多。
但凡顾大奶奶多上些心,往下看上一眼,就知道自己做的那是什么生意了。
顾南青一有功夫就往各大学院里面跑。
顾大奶奶怕她在外面放了野,夫子关不住,又没本事考进高阳书院,索性请了先生在家教她读书识字。
虽然没有进书院,奈何顾南青天生的好人缘,跟各家公子小姐们,都是望京城这个圈子里长大的,自然熟识的人很多。就连校规森严的高阳书院,也因为扶子初在那里念过书,也能成功的混进去。
于是乎,顾南青新铺子的生意,一时间火遍望京城。
各位有钱的公子哥都带着过往的课业字迹,来她这里找写手。
“怎么样?我厉害吧。”顾南青坐在扶子初的书桌上,抱着个苹果啃,摊在窗边椅子上洋洋得意。
外面初雪放晴,天气冷的出奇。
扶子初过来把窗子关上:“今儿冷的厉害,你还吹风,小心感冒了,大鼻涕泡直冒,到时候可丢死人了。”阳光打他身后打过来,一片清冷的阴郁落在他的面上,竟然让顾南青觉得莫名的好看。
吹糊涂了,一定是屋里太热,让她脑子蒙了。
挥了挥手,扇出一丝凉风,顾南青不满道:“你是身子骨不好,才会怕冷,我打外面转了一圈,可把我给累死了。”
扶子初近前,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你是跑的了,坐下来静一会儿,就好了。”
指尖拂过她的脸庞,顾南青只觉得被他的手划过的地方,一片滚烫。
“你家这苹果真好吃,还有么?我带几个回去给我娘和六婶也尝尝。”扶子初这里总是有稀罕玩意,大冬天的苹果,闻着都是心旷神怡的。
扶子初点头,唤来小丫头,给她先预备着。
这苹果可是他们家商队回来,淘换的稀罕玩意。
一大箱子囫囵的只有十几个。他爹原本是要进献进宫的,结果来了这场大雪,宫里的贵人们,怕是烤火都来不及的,谁还愿意吃这冰凉凉的苹果。
他知道顾南青最爱这口,就给要了过来。等会儿她回去了,就给她一个不拉的带走。
坐了一会儿,顾南青身上的薄汗也消了差不多,将她这躺出去新报来的名单,仔细的誊抄了一遍,边写边道:“子初,你不知道。那些公子哥见了我都喜笑颜开的,直道我救他们于水火,特别是你们高阳书院的,好几个都说书院的小宋夫子是个变态,原本以为努力进了书院就是一只脚踏进了朝堂,没想到进去以后才知道,是一只脚踩进了坟场。”
扶子初会心一笑,“那可不是,我当初因学业重迟到了带你去赏花,你还怪我骗人。你可不知道,那小宋夫子不光严于律己,对学生更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我在他手底下混了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说起念书时候的辛酸史,扶子初就忍不住潸然落泪。
顾南青抬头望她,眼神中带着一丝娇嗔,“小宋夫子那么厉害,你作为一个小宋夫子从开蒙就开始教的得意门生,怎么没有高中状元呢?”要知道,扶家三爷为了让儿子接受良好的教育,可是给高阳书院捐了两座货真价实的山头,才让小宋夫子开了先烈,愿意四下给扶子初做单独授课的。
有史以来,这都是开了先例的事情。
“志不在此,我要是中了状元,回头我大伯再给我求个高官,日子不是太美了么?”扶子初摇了摇头“小爷一世英雄,那种平淡日子,岂能配得上我?”
其实倒不是扶子初不用功念书,只是扶家如今如日中天,高官厚禄已是世家巅峰,若是再进一步,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当初他爹急流勇退,弃文从商,也有这个意思。
如今后宫两位斗争正盛,到时候谁能笑到最后都是未可知的,大伯选了站队,那么他们扶家也就上了船,到时候若是贵妃不敌,自己跟随父亲从商,日后少不得也能活络一二,扶家还有从新来过的机会。
“我娘一直说我嘴贫,要是让她知道你这样的,就顾不得说我了。”顾南青打趣道。
“那可不成,你娘本来就对我印象不好,觉得是我天天带着你无法无天,要是再知道我嘴贫这个专长,到时候你想出来找我都要被拦下的。”
“哈哈,有劳替我担着罪名了。”顾南青笑嘻嘻道。
自己活泛这事,她娘还真的冤枉扶子初了,每次有什么闯祸的坏事,十有八九都是自己想的主意,然后一意孤行,扶子初劝自己不过,还要出来顶包,真是委屈他了。
“也不打紧,你要是真的心里有愧,叫三声好哥哥给我听,我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你了。”扶子初凑上前来,搬了张圆凳,坐在她的身旁。
顾南青的字是他爹亲手教的,字迹工整,风骨苍劲,拿出去给人看,任谁也瞧不出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所写。唯一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太过硬朗,少了几分女孩子的秀气。
字如其人,顾南青本人也是个皮猴子,即便是平日里做错了事情挨了揍,顾大奶奶打断了棍子,只要顾南青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家大人把她打死,也不会说一个错字。
可是扶子初却打小就稀罕顾南青的这股子犟劲儿,不扭捏,不造作,遇到事情也不会跟那些俗气的大家闺秀那般,就知道拿着个帕子哭哭啼啼的。
“字真好看。”扶子初由衷的称赞道。
“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是谁写的。我了是人称……”顾南青起身拍着胸脯就想开口自夸。却被扶子初幽幽的一句话打乱了阵脚:“顾大侠,小的跟您可是自小光腚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顾南青被拆穿了,伸手使劲拍了一下他的闹到:“少胡说!”
在扶子初家混了午饭,又在扶子初的百宝库了搜刮一番,顾南青心情愉悦的带着一袋子果子往家里赶。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顾六府上。
“六婶,你猜我给你送什么来了?”顾南青欢喜着就进了屋子,“先说好,可不能都给你啊,你留下几个,你跟六叔吃的就好,剩下的我提回家。”
云岫正在桌案前站着写字,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废稿。
顾六说她字写得不漂亮,龙飞凤舞的,跟鸡刨了似的。加上又看了青青上次给自己写的推牌九技巧的字迹,跟自己写的字放在一起一对比,其中差别就不言而喻了。顾六爷痛心疾首,直道自己没有把媳妇教好。
悔过自新的顾六爷,替小媳妇推了近期的牌局,亲自翻了好多优秀的字帖,让云岫挨个临着练。
云岫苦大仇深的写了一上午,也没有挑出一张晚上顾六回来时候能交作业的。
见顾南青来了,苦笑道:“青青,六婶怕是不能陪你玩了。”
听了云岫的叙述,顾南青嗤然一笑,“这有何难,我帮你写了,到时候给六叔看不就成了,我跟你说六婶,模仿别人的字迹,我可是专业的!”
“那可不成,要是给你六叔发现,少不得又要念我,我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写算了,”云岫臊眉耷眼的拒绝了顾南青的提议。
倒不是她不愿顾南青快来帮忙,只是上次的事情,顾六气的念了她好些日子,还不解气,不顾她是个伤员,狠狠的‘欺负’了她一顿,才酒饱饭足的原谅了她。
再来这么一出,自己这旧伤未愈的小身子板。少不得又添新伤。
加上顾六爷的尊尊教诲,云岫也明白了有些时候虽然努力未必会出成果,但是过程也很重要。顾六给她留的课业,根本就是完不成的,就是想要一个她努力用功的态度,到时候就算没写完,态度在这里,顾六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况且自己还是个伤员,大不了,她就躺下喊伤口疼,顾六心疼她,总不能伤口疼还要逼人去练字的吧。
顾南青看她不乐意,自然也不会去强求的,自己最近忙于生意,累的休息的时间都不够,不用她帮忙,她自然是乐得回去安生睡个回笼觉。
又坐了一会儿,暖和了身子,顾南青便拎着东西起身往自家院子走。
顾六是个讲究人,府里面花木繁多,雪堆堆积在松树上,厚厚的一层,像发开了的糕点似的。
顾南青看了觉得好玩,就伸手去摸,冰冰凉凉,许是吹了冷风,摸起来手感生硬。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丫鬟,也不顾不得冻手,两只手抓了一把干净的雪来,仔细团了一个雪球,抛在手上,只觉得好玩。
望京城的冬天干冷,虽下过初雪,空气里却依旧干的厉害,一阵风吹过,皮肤上骤然一凉,只觉得冷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