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轩辕逸再未去过麒麟殿,而司马翰当日也被他遣去赤焰查明真相。
自轩辕逸一语不发的离开后,慕冰玥不祥的预感随着他离开日子的叠加而愈加强烈。
星月当空万烛烧,人间天上两元宵,时间一晃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这日。
一年明月打头圆。一轮圆月渐渐升到了皇城正空,下空皇城百里,灯光不绝,万家燃灯,亮如白昼,蔚为壮观。
月色灯光满帝城,香车宝辇溢通衢。
皇宫里的人虽然不能出宫,但那七彩斑斓的明灯已密密排满了明月浩空。
慕冰玥也打开了窗子,倚在窗棱上,望着天空默默出神。
“真好看,可惜今年皇上不让我们出宫,不然我也能见见我娘亲了......”
“是呀!每年皇上都会恩典我们十五出宫与家人团圆一次,可进来皇帝心情不好,丞相和大人们也不敢去提这事。”
“什么心情不好?我看咱们皇上是乐不思蜀了。”宫女笑嘻嘻嗲怪。
另一宫女瞪了她一眼,“什么乐不思蜀?你这张嘴也不收敛点。”
“姐姐怕什么,嬷嬷们都去吃酒了,皇上近来又都不回寝殿,那些家伙这时早都去偷懒了。”
“你呀!”年龄大的宫女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左右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位慕姑娘怕是连带着遭了咱们皇上厌弃,那位赤焰献来的离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咱们御前做事,说话可一定要当心,否则一不留神就得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年纪小的宫女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妹妹知道的,谢姐姐提醒。”
“嗯!”宫女点了点头,“那慕姑娘天仙似的人物都遭到了皇上厌弃,那离女跟她比哪里只是云泥之差,虽说这几日日日是她陪伴君上,可也绝逃不过昙花一现的命运。”
“姐姐就如此肯定皇上会抛弃慕姑娘?”
那宫女长长一叹,“自古红颜多薄命,说来也是造化弄人,若是那姑娘出生在咱们国家,也许就没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了。”
“以往姐姐们都在骂她是红颜祸水,怎么今日又怜悯起她来了?”小宫女似乎有些不理解她那些莫名的感概,“串通外敌,放走罪犯,皇上不杀她便已是最大的仁慈了,更何况我听说这次赤焰纳粮作假的事也是由她所著之书而引发的呢。”
“自古帝王多薄情,同是女子,我现在也只是有些同情她。”宫女喟叹一声,怒为红颜乱江山,那也只不过是书里的事,哪敌得过现实中的残酷。
觉得是自己引得别人起了忧愁,年纪小的宫女呵呵笑了几声,活跃了气氛后道:“大过节的,姐姐咱们别说这些晦气事了。”
“好...好...”宫女勾了勾嘴角,“不说这些了,咱们也去跟他们热闹热闹吧。”
最后两人相携离去,随着她们的离开,一扇敞开的窗户也悄悄关上。
屋内响起锁链漫过地面的声响,邪将移目刚刚关上的门窗,一息又悄然收回。
那两位宫女本是在站在阶梯高处以避开宫内花树观看外面的明灯,她们选择的位置巧妙也并不靠近麒麟殿,可偏墙角拐进的风硬是将她们悄悄耳语的对话,清晰的传进了慕冰玥耳里。
纳粮...作假...她写的书...慕冰玥皱着眉,在殿内来回走了几圈。
他那日那样发疯,说明这件事定与她有关了?
可他一语不发又是何缘故?
慕冰玥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个想法略上脑海,又一个一个被她否定。
另他恼火万分,又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到底是什么呢?
她写的书?有关米粮的...
她用沙子冒充米粮稳价的事从未写进过书中,现在算来必是赤焰缴纳的粮食出了问题。
作假...除了沙子外,还能做什么假?别说以沙子冒充米粮的事她未写进过书,就是那南宫瑞也没胆在这时候这么做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南宫瑞不管为何就是做了此事,他轩辕逸也不该是如此反应啊!
让他有如此反应的,也只有在牵涉到那两人的时候。
南宫辰...无情...是谁呢?
献女?......离女是跟着送粮队一起来的......
难道是......
不对不对。
慕冰玥否定的摇了摇头,即便南宫辰想重新夺回江山,也不该选择此时动手,不说他没机会在南宫瑞缴粮中动手脚,就是动了手脚,也不该如此轻易的查到他身上,可轩辕逸的态度分明是认定了他。
那会不会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他呢?
南宫辰自逃走后,最忌惮他的除了司马翰之外便是南宫瑞,既关系到赤焰,那想来定是南宫瑞无疑。
是他想借轩辕逸的手除掉南宫辰!
也许离女弹蒦索的意思是想告诉她,南宫辰是被迫起义?
南宫瑞夺位后,定是昏奢无度,百姓难以为生,也许是他的部下一力相促,而南宫辰为情势所迫,才不得不为之?
可是慕冰玥还是觉得不该如此简单,司马翰何许人也,若真是南宫瑞用计,他绝不会看不穿,轩辕逸大怒却又不言,此中定是还有她还未想到的隐情。
而这个隐情......大多是轩辕逸怀疑是她背叛了他,与人串通作假。
慕冰玥渐渐捋出一点头绪。
书......
作假,粮食上究竟有什么可以动手脚的?
慕冰玥的身子蓦地一震。
吴越争霸之时,越国利用炒过的种子粮食设计吴国,导致当年吴国全国绝收,越国从而一举灭吴。
是了......定是这个了!
吴国内奸被越国买通刻意隐瞒内幕才致毒计得逞,而轩辕有司马翰那么一个精明的人在,此计定是施展不出,想是被人察觉才致毒计败露。
只是这样的毒计究竟是谁采用的?
这个吴越争霸的事件虽然是她所写,可当时她不过一语带过,并未大幅述写,不过寥寥几语,是谁这般着意上了心呢?
第一个跃入慕冰玥脑海有如此能耐的人是司马翰,可却也被她第一个排除,慕冰玥认为若是司马翰想对付南宫瑞或南宫辰都不会用如此大费周章的迂回之策,轩辕国库本就空虚,黑邑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以司马翰的谨慎和野心,他绝不会让轩辕留有一丝隐患。
正在慕冰玥冥思苦想一一排查人选时,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了开。
应着慕冰玥惊惶的眼睛,轩辕逸一身酒气醉醺醺的闯了进来。
只见他目光迷离,一步一个踉跄,慕冰玥本能的他走近时往后退了几步,但下一瞬便被他大力的禁锢在怀里。
“你逃什么?”他目光发狠的死盯着她,手虽精准的禁锢着她,脚下却十分不稳,几乎是依着慕冰玥的身,他才能站立。
慕冰玥心里一阵慌乱,却不敢开口,生怕那句说的不对,刺激到他那根错乱的神经。
“原来我轩辕逸不羁一世,也有会跌的如此惨的一天......”他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手上施的力越来越大,冬夜的风穿过还未来得及关闭的门,卷着他散乱的发直打上她的眼睛,慕冰玥吃痛的闭上眼睛,可下一瞬他就受了刺激般的发狂的摇晃着她,“给我睁开眼......给我睁开......”
慕冰玥想将他推开,可他力气却出奇的大,脚下都站不稳,却还是像半垛城墙竖在那里。
带着一丝凶狠,他几乎将她的臂膀折断,尽管慕冰玥早已睁开眼睛,可他还是不满足的用力摇着她。
直到一股狂风重重的将门击在门框上,他才如梦初醒般醒来。
轩辕逸粗喘着,手却并没有放开她,目光莫测高深的看着她,长久的沉默。
慕冰玥知道他是在怀疑她参与了此事,所以才一直逼着不见,也不与她对质。此时此刻,她虽然推测出此事,可他已起了疑心,对她严密的封锁了消息,若她此刻开口解释,却又万一没找出信息来源的实据,那就只会加深他的疑心。
可是不开口,此时他的怒气只怕不会轻易消弭。
正在慕冰玥心中想着对策时,他醉酒发红的眼睛渐渐失了焦距,俊美的轮廓仿佛染上外面寒冰的冬风,“你为什么要一再的伤我的心......为什么......”
“......为何就算这样,我还是没法放下你.......”他痛苦的将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里充满了悲凉。
他的怒气突如其来,下一瞬便又突然开始伤心起来,语无伦次,显然是真的喝多了。
慕冰玥张了张口,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灼热的呼吸透过她略显单薄的薄衫,门外的风不时呼啸刮进,慕冰玥忍不住的打着寒颤。
不知过了多久,慕冰玥只感到快要冻僵时,他才从她身上起开,深邃的目光一扫先时的迷离,清醒无比的盯着她,好似刚才的醉酒只是她的错觉。
“我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