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阳手上灰扑扑的，就着苏黎的手，把勺中的汤汁一饮而尽。
看着小孩儿之间的表情，他笑，“别把哈喇子掉进锅里。”
顾梓阳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嘴唇，她真的没有想到苏少爷会做这些事，“真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哈哈，大爷做的会做的多着呢，穷人家的孩子呗。”他挑眉，嘴角绽放大大的笑容。
穷人家的孩子？苏黎真会说笑话，听说他父亲是上市公司的第二大股东，资产雄厚，在g市排名前几，顾梓阳摇头笑了笑。
姑娘浅浅的梨涡衬着面部淡淡的红晕，无法被忽视的宽大衣服套在身上。
苏黎不由自主笑出了声，伸出手，倾下身，用拇指蹭掉了她鼻尖那一点被烟尘熏出来的烟灰。
顾梓阳微微一愣，并未闪开，男人嘴角弯了弯，还欲擦去，姑娘扭过头，耳根泛红。
抬手将苏黎的巴掌拍开，几乎本能的，苏黎抓住她的手，没有想象中细腻柔软。
小孩儿的手甚至有些粗糙，应该是常年干活所致。
他的心微微触动了，他早知道这小孩儿应该过的不太好。
轻轻的、反反复复的揉捏着她的手，心里竟有酥酥麻麻难受的感觉。
顾梓阳忙抽回手，这种感受很奇妙，痒痒的，说不清的亲密暧昧。
树荫照在苏黎的脸上，他是那么的好看，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眸，长长的睫毛覆在阳光里，漆黑幽深的眼眸看向她。
顾梓阳连忙垂下头，像被抓着般，有丝窘迫，苏黎盯着她，眼里含着笑，姑娘有些不知所措。
“好看吗？”像是察觉到小孩儿的害羞，苏黎又在逗她。
顾梓阳突然闪开，拉开了一段距离，步子慌乱，“你去拿下碗筷，马上好吃饭了。”
“好。”苏黎挺喜欢看这姑娘被逗得面红耳赤，害羞的模样。
“这个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顾梓阳拿起筷子，扒了两口，“呼，好烫啊。”
面前的小孩儿吐出舌头用手扇了扇，像只小狗。
“像我家元宝。”苏黎唇角弯起笑意，表情是一贯的慵懒邪魅，眼中却无半点嘲笑。
“什么？”顾梓阳抬起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苏黎没回答，只问：“味道如何？”
“不赖。”顾梓阳又尝了两口。
“真的？要不要聘哥做你的私人厨师？”
“谢谢您嘞。”顾梓阳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男人满嘴跑火车。
搁下空碗，苏黎递给她抽纸，擦了擦嘴，“小孩儿，饭我做，碗你洗啦。”
入夜，水有点凉，厨房水池里锅碗瓢盆，叮呤咣啷响着。
顾梓阳将锅子洗完又擦干净，后将手探到了水龙头下，洗碗洗盘子。
苏黎从第三层柜子里拿出水杯，走进了厨房，倒了杯温开水。
走出厨房时，他回头看了眼，小孩儿地背影消瘦，头顶的灯光笼罩着，渡着淡淡的光晕，他突然有种回到了以前恍惚的感觉。
在这样的小小厨房里，有一个女人，每一天都这样度过。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喝了两口，放下了水杯，拿了把水果刀，想削水果吃。
晚风轻轻吹着，院内桂花树随风飘扬。
苏黎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每到夜深人静时，他脑子里就乱糟糟的。
一个男人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孩子不要怕，不关你的事，不是你的错，总会过去的。”
苏黎整个少年时期一直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父母才会双双离开。
“老刘啊，这孩子还这么小，经历这么多，一定很害怕吧。”
“我会打听他父亲的，自己的儿子总会管的。”
“真是个没良心的，抛妻弃子。”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孩子别哭了，会过去的。”
男孩抱着男人大哭，“叔叔，我什么都没有了。”
“孩子，你会有的，你这么善良，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我善良吗？苏黎反复的想。
不，不是的。
他的脑袋乱糟糟的，沉寂在那不为人知的往事中难以回神。
姑娘擦了擦手，关上窗户，走向客厅，头顶上只有一盏小小的灯光在闪烁。
男人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一把锋利的小刀放在茶几上折射出光芒。
顾梓阳一惊，忙跑向沙发，弯腰抓住苏黎的手，将他的手腕翻过来查看。
没有伤痕，心里的恐慌才稍稍安定。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刚要收回手，手腕被猛地抓住。
苏黎睁开眼睛盯着她，微张的眼皮下，冷峻的目光如同锐利无比的长矛，直逼女人的心脏。
顾梓阳一惊，连忙站起，向后退了一步。
几秒后男人的眼睛已经褪去了锐利的光芒，渐渐变得平和。
暗哑的低笑声传来，“你在干嘛？”
顾梓阳顿觉窘迫，并非她过于敏感，而是她早就发现苏黎的手腕处有几道浅浅的割痕，好似自残的痕迹。
她想不通这个富二代，在外人眼中光鲜亮丽，发生过什么会让他多次自残？一个人若连自杀都不怕，他还怕什么？
“心情不好？”问完她想自己抽自己嘴巴，苏黎的情绪波动很大，可也不是该她问的。
顾梓阳从侧面看着他，苏黎的侧脸轮廓硬朗而英俊，他的眉头不动双色的皱了一下。
心里泛起了苦涩，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意提起的伤痛。
她有他也有，确实不该问的。
她一怔，“抱歉，我……”
苏黎一只手撑着沙发坐起，仰头捏了捏眉心，另一只手上捏着一个装饰盒，他将装饰盒收回了卧室的抽屉。
抬头冲顾梓阳笑了笑，露出个安抚性的笑容，“无妨，我只是有点累。”
此时的苏黎与以前大有不同，卸下了傲慢、妄为，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大男孩。
他以前的日子可能过的也很苦吧，心中有种想将他拥入怀中的感觉，当然她也这么做了。
说不清为什么，不自觉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抱住了他，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拍了拍他的背部，轻声道：“苏黎。”
苏黎一愣，他在顾梓阳的拥抱下，逐渐红了眼眶，仿佛她什么都明白，好似她真的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