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阳,别走,你听我说。”他追着她说着对不起的话。
前面是无底山崖,她捂着耳朵不想听,挣扎就想要跳下。
很多年后,他都无法忘记那小孩儿当时的眼神,失望、痛苦、怨恨、种种交织,每一种都让他心碎,让他苦痛。
他追上前,拽住了她的手,可顾梓阳宁愿跳下,也不愿意原谅他。
刺骨寒风卷起了长发,银装素裹的山崖,她白衣胜雪,美得不似人间仙女子!
山崖边梅花片片飘落,点点花瓣妖冶染血,似在诉说其傲骨坚贞。
跳下去的那一瞬,黑发与风雪缠绵,她笑的凄凉,笑的难过。
可面上却写着解脱,写着决绝,她说:苏黎,此生我与你恩断义绝,再无拖欠。
声声如凌迟,字字如割肉,句句如利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口。
耳边有无数的声音在呐喊:苏黎,是你辜负了她,是你负了她呀!
“啊-!”他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满身冷汗,汗如雨下。
烦躁感、失落感再次强烈冲击他的大脑。
他揉了揉眉心,赤脚走下床,转身走进隔间拿了两瓶红酒。
披上大衣,穿鞋出门。
打开门后,凉风将浮躁感吹散了一些。
也不知过了几个路口,拐了几个弯,停靠在那久违的地方,斜靠在驾驶室,起了瓶酒,猛灌了口。
他看向窗外,这里是那小孩儿最后租住的地方,而他却一次也没再遇见。
他想:可能搬家了吧?却总是忍不住想要过来看一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更早一些,她突然在他的生命中出现,生了根,发了芽。
她问:“你很累吧。”
真是傻话,有多少风光的背后没有艰辛苦楚?
她说:“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是呀,他自己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可害怕有什么用呢,不还得走下去吗?
她说:“有他们陪着你真好。”
她说:“好好休息吧。”
她说:“一切都会好的。”
她说:“……”
是谁的话语不断充斥着耳边?
苏黎,你真是疯了!
是的,他疯了,他以为他能够忘记,确实也该忘记的。
人生有很多条路,过程中要放弃的事情也很多,在追求其他事物的同时,总会牺牲些什么,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他该向前走,一旦停下了脚步可能会被取代,他该做好一切迎接下一个难关,打一场漂亮的仗,可为什么做不到?
他时时刻刻都会想起这个女人,顾梓阳,如果他动用关系去找,就一定能找到,可他不能。
9岁那年,他就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寄人篱下,偏执严厉的苏安勋,以整治他为乐趣的丁艺,还有那个处处与他作对的苏逸。
他不会去花力气讨好这些人,但越无视越被针对,应付这些人,他从来不敢怠慢一天。
他明白,他的未来只能靠自己,用十几年来维护人脉,积累资源,隐藏实力。
这些年,他劣迹斑斑,哪个人不是鄙夷,远离或假意,再者就是一帮看脸的,有谁打心底里真正关心过他?
只有顾梓阳,被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在尝试过后,像毒药一样上了瘾。
他此刻被困在胡同,想见又不敢见,想找又不敢找,求而不得,爱而不能。
刺眼的光线,肆无忌惮的照进了房间,苏黎伸手挡了挡,甩了甩昏胀欲裂的脑袋,蒙上了被子,想接着沉沦。
“喝那么多,还不能解你的心结,可就可惜我带来的好酒了。”
苏黎家的阳台上,种了许多植物,都开了嫩绿绿的芽,吴泽拿着浇水壶正在浇着花。
阳光照亮了阳台每一个角落,也能吞噬心中所有的阴霾,“今天挺心情不错,还帮我浇花。”
“可不是,跟你一起后,我又做保姆又做医生的。”吴泽笑着递了杯茶到苏黎面前,眼神中却满是担忧。
记不清第几次在那个路口,带回了迷糊的苏黎。
“我睡了多久?”苏黎麻木的接过来喝了一口,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进卫生间,洗漱。
“大半天。”吴泽伸着脖子朝卫生间望了望,见他拿着把牙刷,面无表情刷着牙。
元宝从楼下跑了上来,它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用脑袋不停蹭着苏黎的小腿,苏黎揉了揉它的大脑袋,“饿了?等等,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吴泽调侃着,“苏大爷,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肯定是个好爸爸。”
“扯淡。”苏黎洗完脸,正在换衣服。
“元宝,走着。我先去倒点狗粮给你吃。”
元宝露出牙齿,目光温柔,耳朵向后伸,轻轻地张开嘴巴,鼻内发出哼哼声,眼睛微闭的盯着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吃得都骗不了你,真如刘弘霖所说,你还记仇呢?”吴泽表示很无奈。
“去吧。”苏黎拍了拍元宝的背部,元宝身体柔和地扭曲,全身的的毛平滑油亮,尾巴又大力摆动,与他亲近。
“别给它喂狗粮了,冰箱里有一碗小米粥,还有一碗肉末粥,你放锅里蒸一下,对它消化好。”
“得嘞,元宝大爷,请吧。”
元宝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它用头顶了顶吴泽的大腿,冲他轻轻叫了两声,好像是在向他撒娇。
吴泽一把搂住元宝的脑袋,恨不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第一次啊,第一次,我对我爸妈都没那么上心过,今天我终于把元宝大爷感动了。”
“瞎贫。”苏黎笑出了声。
吴泽带着元宝下了楼,声音从楼下传来,“对了,苏大爷,你的电话刚响个不停,我也没接,你看看是谁。”
苏黎拿起了床头的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打得最多的是苏安勋。
他坐在床上,知道苏安勋找他肯定是为了鸿基总经理的事,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现在才找他,晚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去见苏安勋,更没必要去跟他们解释什么。
但他知道苏安勋脾气很固执,如果不见面,电话会打个不停,还不如一次性说清楚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