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里橙黄的色彩染了近半幅,一条道路在画中央破开浓重的色彩,路两旁的梧桐在遗落着叶子,一个女生,一身长裙在长椅上坐着,微仰着头,好像在亲吻道路尽头而来的阳光,脸上尽是温暖的笑。
这幅画跟当年苏梨景参加美术展那幅获得金奖的画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画中不同的人物,可是画作体现出来的却是同样一种温暖的感觉。
“你好,需要我为您讲解这幅画的故事吗?”画展的讲解员见曲轻溆似乎对面前这幅画很感兴趣,出声询问着。
曲轻溆转头看着她,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她知道来这里做讲解员的人都是南山一些大学里热爱绘画的学生,这些学生眸里都跃动着同样的光彩,热爱。
“好。”
“这幅画创作于2017年八月七日,也就是今年立秋那天,苏梨景老师受邀回南山参加南安大学150周年校庆,经过南安大学的枫林晚道的时候得到的灵感,听说画中的女生是苏老师的一位至交好友,也是一位成就非凡的人物,不过听说后来那位女生决定出国发展了,苏老师心中应该也是非常遗憾的……”
讲解员丝毫没有将曲轻溆和油画中的人想到一起去,带着憧憬的继续讲述着这幅画背后的股市,希望看画人能更深入了解创作者的心情和用意。
“你喜欢这幅画么?”曲轻溆忽然看着讲解员,纤长的睫毛下,原本清凉的眼眸因为内心的情绪,眼底渐渐浮现着细不可查的疲惫。
那位讲解员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反问自己,反应过来后笑得一脸明媚的向曲轻溆说着,“嗯,非常喜欢。苏老师的画是我见过最温暖的,她的友情和爱情都融入进了她的作品,让每一位了解她画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
“是么?”曲轻溆轻声低喃,眼底的疲惫化作轻微的不屑,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嗯?”讲解员没听清楚,略微疑惑的****:“您能再说一遍吗?”
曲轻溆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嗯,那你先欣赏,我先为其他人进行讲解了。”讲解员礼貌的开口。
“好,谢谢你的讲解。”表示理解,曲轻溆抬手轻挥跟她道别。
看着那个兼职作讲解员的女生离去的背影,曲轻溆回头重新看着那副画,唇角柔和的笑意变得冰冷。
“呵……”曲轻溆最后看了一眼画前介绍里的作者一栏后面的三个字,再无任何心情留在这个地方,转身就走,决绝。
不久后,一个人站在画前曲轻溆站过的那个位置。
讲解员为一位参展者讲解完,习惯性的转头看一眼苏梨景的那幅画作,却发现一个白裙女人停在画前看画,她笑着上前想为女人讲解,看清楚人后脸上迅速浮现出惊喜,快步上前,“苏老师!没想到你会亲自来一趟!”
“小陈,好久不见!”苏梨景笑着看着相识很久的陈笑,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小姑娘是一个非常有绘画天赋的人,关键是有天赋还努力,“一个星期后魔都的景江会展中心有一个学术论坛,还会临时展出一批画,你有时间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的,谢谢苏老师。”陈笑迅速点头,脸上是压抑不住欣喜,她高兴的同苏梨景说着,“对了,苏老师,刚刚有一个女人在您的画前站了很久,对你的画很感兴趣呢!”
看着面前的画,知道有人喜欢这幅她为曲轻溆画的油画,苏梨景很高兴,转身看了看周围,问着陈笑,“那她走了么?”
“应该走了吧。”陈笑环视了周围一圈,没再看见曲轻溆,回身正想同苏梨景说,一瞬之间有些东西从脑中闪现,看着那幅油画,陈笑开玩笑的说,“对了!苏老师,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像你画中的女生诶!”
“是么?”一听与曲轻溆有关的事情,苏梨景柔和的视线重新落在那幅画上,情不自禁的反问,想了解陈笑说的那个女人。
“不过是形象上相似啦,在气质上还是有区别的。”陈笑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画中坐在长椅上的女生微仰着头,静谧柔和的气质体现的十分突出。
陈笑看着画,语气肯定,一本正经的分析着,“虽然同样都是气质超好的女子,但是画中的女生一看就是那种书香里走出来的姑娘。而来看画的那位女人的气质却是很优雅的那种。”
苏梨景听罢,略微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还以为是阿溆回来了呢。
而已经走出会展中心的曲轻溆并不知道,她今天和苏梨景离重逢就只差了那么几分钟。
南山的风稠密的很,在一场接一场的秋雨中,这风带着稠密的秋意。
渐渐有小雨落下,一开始落在皮肤上都没有多大的触感,渐渐的,这雨落在树叶上,打出清凉的声响,接连着,眼前的地面迅速的被染湿。
曲轻溆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面,并没有去找一个能避开所有雨水的地方去避雨。
周围匆匆而过的所有人,都与她形成了鲜明对比。
渐渐的,雨水从湿漉漉的梧桐树叶间漏过,在树冠下的干燥地面上滴出了湿痕,有一些落在了曲轻溆的头上,打湿了她长发还有衬衫。
她现在就像个无家可归只能在路边茫然停留的孩子,停留在树下抗住雨落下后的这一场狼狈。
足够清醒,足够孤傲。
这场雨下了大半个小时,过了上班高峰期,这条岔路上只会偶尔驶过一辆车,其余的时间都是黄叶上积蓄的雨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曲轻溆背靠着树干,低着头,身边只有被雨打下的树叶和浅水洼。
湿漉漉依旧带着微卷的头发披在脑后,被打湿了的衬衫贴近身体,看得出这个女人清瘦的程度。
曲轻溆微微闭着眼睛仰头,依旧靠着那株高大的梧桐,呼吸一涨一落着,鬓边湿润的碎发顺着水意贴在面靥上,原本落在脸上的雨形成的水痕和细密的水珠让她的皮肤显出一种病态的透明。
眼帘随着呼吸频繁的开合,睫毛上还沾着雨,卷翘湿润的睫毛润开了她眸里沉重的色彩。
曲轻溆突然压抑不住喉咙里传来的痒意,抑制不住的轻咳了两省,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此时心情轻快了许多,仿佛这场雨打下的不只是空气中的热意和尘埃,还有她世界里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