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婆子的惊呼,双至微眯双眸,直盯着她:“你刚才说……少爷?”
那婆子眼眶发红,有泪珠在眼中凝结,“这,这是我们家少爷,怎么会在你手中,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你们拐了我们家少爷?”
“放肆!我们家夫人堂堂将军府的郡夫人,拐你家少爷作甚?”容兰在一旁斥道。
婆子瑟缩一下,惊惧看着双至,又看看分明是她家少爷的威儿,威儿怎么会在将军府的夫人身边啊?
双至递了个颜色给香芹,然后微笑对那婆子道:“请坐下说话。”
那婆子迟疑了片刻,双手在围巾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在双至对面坐下,眼睛直直盯着威儿,看到少爷脸色红润地在自己眼前,她心里又是
一阵感慨。
“老奴夫家姓陈。”
“陈婆子,你称威儿为少爷,以前是在胡家当差的?”双至让威儿慢慢吃豆腐脑,自己和这位陈婆子说话。
威儿只是怯怯看了陈婆子一眼,乖乖地吃起豆腐脑。
“老奴原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随着少夫人和爷一同来到京兆,威儿少爷还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后来爷遭来厄运,少夫人便把老奴打发走了
,老奴的儿子在这京兆开了这么一个小摊子,想着留在这里做个帮手,便没有回东临城去了。”陈婆子见双至待威儿不错,心想将军夫人也不
是无理之人,便将自己先解释了,一会儿才好问问为何少爷会在她那里。
“你离开之后,可知你们家少夫人去了何处?”双至问道。
陈婆子回道,“少夫人道是要与少爷一同返回东临城老家,可……可老家的夫人却说少夫人根本没有回去,京兆家里的奴仆也全被遣散了
,少夫人就这样平白失去了消息,我们家老太爷因此大病一场,如今还卧床不起。”
“你是说,你们少夫人这两年都不曾与家里联系,而你们也一直在找威儿?”双至闻言,心便是一沉,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奴猜想许是少夫人承受不了打击,所以才带着少爷离开,想要过一些平静的生活,只是……夫人,为何威儿会与您一起呢?”陈婆子
狐疑问。
双至目光严厉看了她一眼,“陈婆子,你是胡家的管事娘子,那么,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吧?”
“你们少夫人往时对待威儿如何?我的意思是说,胡副将不在家出征的时候,少夫人如何对待威儿?”双至语气认真目光直盯着陈婆子。
陈婆子瞳孔一张,惊愕看着双至,“夫……夫人何出此言?”
双至淡淡一笑,看来这陈婆子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陈婆子,你乃是胡家奴仆,威儿是你的主子,主子若是收到伤害,如果你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会害死主子的。”双至声音轻柔,如
春风拂过般温暖舒适。
她在想,胡夫人这两年在将军府,是不是隐瞒的非常好,好到连胡家的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还以为她失踪了,难道胡夫人这两年都不曾
出府?陈婆子目光落在威儿身上,她不太相信少夫人还会虐待威儿,少爷是胡家唯一的血脉了,少夫人应该要收敛一些的吧。
看出陈婆子的犹豫,双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对面有间酒楼,我们到里面去说。”
陈婆子迟疑看了双至一眼,对威儿道:“少爷,您还认得老奴吗?”
威儿刚吃下一碗豆腐脑,这个熟悉的味道让他想起很久以前爹爹也常带他来这里,他好挂念爹爹……想到这里,威儿本来满足的笑脸一下
子蔫了下去,扁着嘴目光无神盯着前方,却不知他视线落在何处,看起来很空洞。
双至顿觉得悲凉之感溢上心头,她牵起威儿,对陈婆子淡声道:“今日能遇到你,许是上天造化,能不能接下来有一个安全且健康的生存
环境就看你了,你不必怀疑我什么,我对你对威儿对胡家都没有恶意,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看到你家少爷如今这样,难道还猜不出他这两年
过的都是什么生活吗?除了爹爹二字,他别的都不会说,难道他以前也是如此?”
陈婆子脸色一变,血色尽退地看着威儿,“怎么会……少夫人的失心疯已经痊愈了吗?”
失心疯?双至一怔,胡夫人像是患了神经病的人吗?
怀着疑问,双至一行人道了豆腐脑对面的楼,开了一间厢房,看到威儿的背部之后,咚一声跪了下来,抱着威儿嚎啕痛哭,“少爷,我可
怜的孩子,是老奴没照顾好您,让您受了这么多的苦,少爷……”
容兰和香芹劝说了陈婆子好一会儿,才终于让她止住了大哭,威儿得到自己立刻躲到双至身后,惊惧地看着陈婆子。
陈婆子见到威儿对她如此防备,心中悲戚又起,抽泣道:“少夫人真是好毒的心,就算失心疯了,也不该如此对少爷下这样的手。”
“你口口声声称少夫人得了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胡副将是否知道这事?你有怎么肯定这就是你们少夫人下的手。”双至不是没怀疑过
这个陈婆子究竟是不是胡家的奴仆,听她言语和对威儿的态度,确实也不必怀疑她的身份。
陈婆子抽泣着,声音断续,“少夫人是在三年钱得了这个失心疯,若是爷在家还好,爷要是出征了,少夫人一旦发作便会打少爷,少爷背
上的伤口老奴以前也看过,自然认得是少夫人所为。”
双至听得心头冒火,声音也有些愠怒,“依然你知道少夫人患有失心疯,为何不告诉胡副将,竟然让威儿被她虐待了这么多年,你们究竟
是怎么护住的?”
“老奴不是没有跟爷说过,可……可少夫人的失心疯时好时坏,爷一回来,他就好了,就算老奴说了,爷也不会相信。”
“那威儿背后的伤口呢?胡副将不曾见过吗?”双至压抑着怒火,她现在不去细想胡夫人的失心疯究竟是真是假,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早三年
就发现胡夫人虐待威儿的陈婆子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以致让威儿自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爷每次出征都要很长时间,回来之后,少爷背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疤痕也看不出来。”陈婆子也不明白少夫人怎么能这样骗过了爷,
让他们这些当奴才想告诉爷实情也找不到证据。
双至深吸一口气,这样有心计的女子能和失心疯扯得上吗?
她快速将陈婆子的话在脑海里总结一下,这个陈婆子认得威儿背后的伤口是胡夫人所为,因为以前胡夫人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虐待威儿,以
前胡夫人为了不让胡副将发现,每次虐待威儿之后,都会给威儿上药,知道威儿的伤势完全好了,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她并不知道胡夫人
以前是怎么虐待威儿的。
但很明显的是,胡副将死了之后的两年,胡夫人就没有必要为了再隐瞒谁而在虐待威儿之后还要给他上药,所以威儿的背部才有那么那么
多细碎的疤痕和伤口。
再假设胡夫人有了失心疯,那她又如何控制自己在胡副将没有在家的时候才发作,这种病怎么是自己说停就停的,她甚至还大力了将军府
两年,在将军府收买了不少人心,这样心计深沉的人,真的有失心疯?
对于陈婆子的这个说法,她有所保留,她觉得胡夫人更有可能是想念胡副将而感到孤独寂寞,以至于养成了偏激狂躁的性格,所以才找威
儿泄气。
否则又怎么接受胡副将一回家,她就完全成了一个温婉柔美的少夫人?
不过,不管胡夫人究竟因为什么而虐待威儿,威儿都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胡家的老夫人亲自来带走威儿,虽然她很想把
威儿留在身边,但她立场不足。
“陈婆子,如果你想要威儿不再被少夫人虐待,你只有一个办法。”双至看向陈婆子,低声道。
“什么办法?就是要老奴的命,老奴也绝对要保护少爷。”陈婆子坚定道。
“胡家还有什么人?”双至问。
“胡副将过世之后,大姑娘便招了一名夫婿入赘,老太爷并重卧床,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陈婆子仔细回答。
双至点了点头,“你去一趟锡城,把威儿和少夫人的下落与你们老夫人说了,暂时不要把威儿受到虐待的事说出去,免得刺激了老夫人和
老太爷还算硬朗。”
陈婆子有些迟疑,但还是答应下来,“老奴会亲自去一趟东临城。”
双至微微一笑,目光冷冷透出几分凌厉,待陈婆子离开之后,她才对香芹道:“胡夫人院里都有什么丫环,找个机会让她们想清楚,在将
军府究竟要听谁的话,好好认清楚谁才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