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谢意,子英隔日登门谢恩,端见郑世杰裸着上身趴在床上,脊背伤痕交错,婢女正在为他敷药。
婢女见子英进来起身作拜,郑世杰闻言又惊又喜,欲翻起身却被子英拦着,“郑大人有伤害身,切勿乱动罢...”郑世杰喜道:“区区小伤何足为道...今日难得娘子亲临,实乃敝人荣幸。”
随后,子英唤退婢女亲自敷药,罢了拿出帕子拭了拭,“大人自行穿好衣裳罢。”郑世杰穿罢忽言,“敝人额上落汗,可否借娘子手帕一用?”子英顿了顿神递给他。
“好香的帕子...”郑世杰拭罢说道,“子英,这帕子可否送与我?”子英念及恩情不好意思拒绝,遂言,“大人想要便留着吧...”郑世杰收好手帕暗自欣喜。之后,子英说了一番感谢恩情的话后离开了。
郑世杰心情大好,当晚秘邀萧综一同吃酒谈乐,席间说起子英更是眉开眼笑,春风得意,谁料萧综却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郑世杰问其何事烦忧,萧综缄口不言,郑世杰遂未敢再问。
本是欢欣时,偏遇恼心事,郑世杰不问,萧综亦无言,徒闻酒盏交碰,叹声连连,直到三更方才散了。
而后三五日,郑世杰时不时寻着子英相见谈笑,子英亦未厌烦阻拦,尽以笑相迎,以礼待之。
经萧寍一事,子英素来对郑世杰的厌恶与偏见似乎渐渐消释,但郑小乔犯下的罪恶却如同一道鸿沟横穿心隅难以释怀。正因此,即便她对郑世杰的心思心知肚明,但他却是郑小乔的兄长,忘记仇恨与仇人之兄结情,这对子英来说难以接受,断不可行。
然而,心情愉悦的郑世杰又因这几日子英对自己的和言温行而心生它意,预谋着趁热打铁的好算盘。
一日,郑世杰将子英约至后亭,时秋风瑟瑟,落叶铺陈,小径一地金黄,枝头上,亭沿边,雀鸟争鸣,飞来逐去。
“大人约我至此所为何事?”子英似有预感。
“落红齐伴归坤舆,痴鸟双飞戏秋风,羡煞人也。”郑世杰感叹道。
“大人作何这般感慨?”子英相问。
“不才虽志业有成,然今值成家之岁却家室无兴,无不盼念遇一良眷,得一贤妻,于困惑无助时倾诉苦愁,于百忙劳碌中携手寻乐,如此恩爱一生,白头偕老,足矣。”郑世杰叹道。
“大人俊才善德,处尊居显,乃万千女子之梦郎,得一妻室易如拾芥,何苦忧此。”子英看着飘落的残叶淡淡说道,眼眸中略带伤感。
“得一妻不难,得一贤妻难也。”郑世杰摇头一叹,忽而又眼里带笑,“好在苍天相助,叫我幸遇佳人,喜逢良缘,不才恨不能掏心置腹,将这一腔灼灼情意尽显其面。”说着缓步走到子英身边,“天赐良缘,愚安敢相负!”
子英默不作声,她清楚他想要说什么。
“佳人何所指?娘子是也。”郑世杰凑到眼前深情款款地说道。
子英闻言面色无改,凝视一眼却又转过身去,仍未言语。
“怀想去年秋,不才初遇娘子...”郑世杰眼眉一伤走开几步,话中藏蜜意,目中泛浓情,尽露灼灼真心。
半晌忆罢情难自抑,郑世杰紧紧拉起子英的手深情款款,“娘子善真贤淑,不才得遇娘子实乃人生大幸,若是错过岂不悔恨终生...敝人对娘子的真情爱意诚诚恳恳,天地可鉴,若能携子之手共渡余生,平生足矣!”说着似要隐隐作泪,“子英,你可愿否?”
郑世杰一番‘肺腑之言’直说得子英心泛涟漪,然落眸一瞬又想起心仇大恨,回神忙忙挣开手臂走到一边。
“子英,你可愿?”郑世杰心头一紧又问道。
子英未应,只静静站着。
郑世杰慎踱几步侧首思忖,随后忽地迎到子英身前,再次抓起她的手激动道,“子英,你非要我剖开胸膛,将这颗真心放在你面前才肯答应吗!”子英闻言面色纠凝,一时间不知所措。
见不应,郑世杰缓缓放开手说道,“既如此,我便即刻取把刀来,将这颗心挖出来让娘子一睹真假!”说着就要走。
子英一听这话慌了神,“大人且住!...大人的深情诚意小女子自是心知肚明,然有一事梗在心头至今难以忘怀,此事若无了断,子英实在难有它思。”
“娘子所指何事?”郑世杰凑近佯装问道。
听子英说罢,郑世杰一脸正气,“原来是此事让娘子恼心挂怀...不才奉老夫人之命追查此事已近两月,不瞒娘子所说,这桩案事快要水落石出了...”郑世杰看上去胸有成竹。
子英一怔,“若能铲除恶人,还阿姐一个公道,大人的渊渊恩德子英永记于心。”郑世杰深情地看着子英,“此事了结之后,娘子可愿?”子英忖度片刻抬首道,“此事若有了断,子英愿嫁,绝不反悔。”
郑世杰一听眉开眼笑,暗暗窃喜,“待过几日捉住贼凶,不才再陪娘子好好赏玩!”说罢高兴去了。
子英独倚亭栏,眼随飞鸟,髻落残花,几分落寞,几分感伤。
隔日,近半月两耳不闻俗事的吴淑媛于镜台寺归,回府后便直奔子英房里看望孙女,听子英说萧寍癔病有缓时甚是欣慰。
镜台寺乃与世无争的清净之所,吴淑媛在时每日参禅打坐,念经诵佛,修炼心性,如此日复一日,这让她渐渐地迷恋上了这个地方。
侍领庞沣思量再这样下去老夫人非要沦入空门不可,遂在中秋那日提醒归家,吴淑媛不肯,庞沣遂再三恳求,好言相劝,吴淑媛这才于七日之后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