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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计中生计,水落石出

  许母素来崇尚神明佛法,虔心参悟,早年间梦遇西尊王,受其点拨开化,梦醒后便执意要塑一尊天王佛像,许昭无奈,请来能工巧匠,耗时一月有余,在后院的闲屋堂内塑了一尊大佛。此后,许母持八关斋戒,早晚三柱香,十斋日礼拜供养。

  要说这西尊王,大乘僧佛传其能以天眼观三界,护持众生,遂又名广目尊天王,尊身赤红,身穿甲胄,左手托宝塔,右手握螭龙,凸目圆睁,猛地看上去着实令人毛骨悚然。后来许昭家业不顺,将霉运怪罪在许母头上,叱责她整日无所事事,鬼迷心窍,一怒之下掀了供桌,锁了屋门,许母无可奈何,久而久之,这间屋子也就荒置了。

  三九一整天没干别的,一直暗中观察阿刁的动静,阿刁晚些时候鬼鬼祟祟出了府,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此时已过亥时,阿刁还未回府,三九站在府门前探头探脑,又急又冷,浑身直打哆嗦。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阿刁拎着灯笼,偷偷摸摸向府门赶来,三九看见他似乎有些慌张,赶忙冲进院子里,躲在通向后院的道边桃树后。阿刁摸进府门,见四下无人,随即关上大门,匆匆朝正堂走去。

  三九心跳如擂鼓,眼看着阿刁就要走到正堂,他急忙抓住树干使劲摇晃,夜里无风,能清楚听到枝晃叶落的沙沙声,阿刁闷着脑袋只顾走路,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三九一下子慌了手脚,急得原地乱转,此时阿刁已经走到正堂的石阶上,情急之下,三九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朝阿刁扔过去,正好砸中他的脑袋,阿刁吓得一激灵,慌眼四瞧,嘚瑟着嘴角:“谁..谁??”三九又铆足劲儿晃了晃树干,阿刁闻声寻来,三九转头便向后院摸去。

  一来二去,三九引着阿刁到了后院,追进破屋。刚进堂,屋门歘得一声关紧了,阿刁吓得手足发软,冷汗直冒,灯笼掉落在地上烧了起来,没一会便灭了,随后屋内静得出奇。阿刁一边定神细听,一边挪着步子缓缓退向屋门,突然,大佛前的供桌上燃起一根蜡烛,火苗窜直,亮光四射,同时传来一阵沉沉的大笑声,阿刁魂儿都要吓飞了,嘚吧着嘴角:“你...你...你你是谁?”随即向塑像看去。

  “本王广目尊天王,今奉佛祖之命,启天眼且观三界,观得此间迷云缭绕,必有冤情,故前来查佑。”声音低沉粗缓,铿锵有力。阿刁深咽口水,滴溜着眼珠子,回言:“不...不知天王驾临,小人罪该万死,只...只是此处并无冤情,天王爷爷是...是不是看错了...”阿刁刚说完,火苗猛地窜起,他隐约看到神像横眉怒眼,凸目似球,正狠狠盯着他,阿刁差点吓断了气,腿脚一软,瘫跪在地。

  “大胆!三界之事,皆难逃本王法眼,区区小民,竟敢欺瞒天尊,若不从实招来,今日便将你打入地府!”阿刁汗流满面,忙言:“天王爷爷饶命!小人招...全招...”

  “法眼但开,若有半点欺言,随即取你阳命!”阿刁吓得哪敢抬头,颤着声音说道:“小人再不敢欺瞒天王爷爷哪...此间乃许家府邸,几月前,本府来了一位乡..乡野女郎,名叫冯子英,老爷许昭怨其身沾晦气,却碍于她救过我家公子,不便将她明里赶走,于是..于是暗地里设下圈套,将她...”

  “什么圈套?!”

  “本..本县石桥巷西有一户人家,王氏母女二人,以种田为生,曾与本府签过田契税约,谁料今年天逢大旱,颗粒无收,王氏拖欠地租,老爷多次差人追讨,实在无一物可抵,便..便与小人暗地商议,将百花散混入水中,诱其女儿青莲喝下,要..要挟王氏三日之内将此祸事灾嫁于冯娘子,若冯娘子被官府缉拿,便将解药给她,赠其钱两,等救活她女儿,务必尽快离开乌伤县,再也不能回来...”

  “那这解药?...”

  “天王爷爷,如今那冯娘子已被关入县衙大牢,小人已将解药交于王氏,其女青莲现已救活,小人命其母女二人连夜出城去了...”

  “如此算计恶毒,本王岂能饶你!”

  “爷爷,天王爷爷哪,小人不过是本府的奴才,奉命行事,这些都..都是老爷的主意啊...求天王饶命...”阿刁头磕地,咣咣直响,直磕得鲜血横溢,混着冷汗洒落在地。

  “罢了,本王念你实情相告,权且饶你一命,倘若再生恶念,定不饶恕!”

  “谢谢天王不杀之恩...”阿刁似乎被吓乱了心智,口中一边念谢不杀恩情,一边疯了似的铛铛磕头,地上已经印了一大团血迹。

  随后,蜡烛熄灭,也不闻说话声,屋子瞬间又变得奇静无比,阿刁睁大了眼睛摸黑四瞧,却愣是站不起来。

  “还不快走!是要本王送你一程吗!”

  阿刁慌忙起身,似醉酒一般左摇右晃,摸黑推开屋门,连滚带爬跑回前院去了。片刻之后,许向林和三九瞧瞧摸出门来,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潜回书房,三九脱掉黑衣,扔在桌上,笑得前俯后仰,全然不是先前那副狼狈模样,许向林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据阿刁坦言,王氏和女儿青莲此时恐怕已经出了乌伤城,若是让她们就此离去,青莲活着的消息便无从佐证,县令那边更是没法交代。阿刁乃是奸诈恶毒,出尔反尔的十足小人,若是让他当堂作证,恐怕又是另外一番说辞,搞不好还会反咬一口,到那时,不但救不出冯子英,怕是还会罪加一等。

  许向林来回踱步,面色比之前更加焦虑,犹豫之下,他命三九速速备马,准备出城去追母女二人。

  正堂内,许昭查阅着田簿册子,愁容满面,不住叹气,近些日子为了佃租的事忙忙碌碌,心烦意乱,常常忙到深更半夜,另外,他还在等着阿刁的消息。就在许昭烦躁不安时,阿刁一个趔趄跌进堂来,还未开口说话,便顺势跪倒在地,哭啼呻唤。

  许昭见他一脸血汗,发乱神慌,瞪圆了眼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怎..怎么搞成这幅鬼样?”阿刁哽着喉头,将刚才发生的鬼事讲了一遍,许昭骂道:“一派胡言!世上哪有什么鬼神!到底怎么回事!”阿刁啼哭不止,无论怎么解释,许昭就是不信他的鬼话,甚至有些恼怒,随后命阿刁紧盯书房,直到许向林回房歇息。

  阿刁吃了闭门羹,有苦却说不出,悻悻退出正堂,摸黑探到书房,书房烛光通亮,他哪里还有心思盯梢,躲在一旁愣神发怵。直到子夜,寒气愈重,阿刁见书房仍亮着光,便蹑手蹑脚偷偷摸到窗下,侧耳一听,房内没有丝毫动静,他又斜眼瞧进去,不见许向林的身影,书桌上堆着一身黑衣。阿刁眉头一紧,顿觉事有蹊跷,他敲了敲门没人应,随后索性推门而入,不出所料,许向林不得而去。阿刁赶忙跑回正堂禀告许昭,许昭惊坐而起,吩咐他立即召集下人,连夜搜寻。

  夜已深,人已眠,却是许府,鸡犬不宁,人难安。许向林和三九驾着快马,匆匆追出城去,元辰即临,城门晚闭,要不然王氏母女真就远走它处了。出了城,二人却不知该寻哪路,城外黑咕隆咚,只有手中的火把,映出团团光亮。许向林下马探路,几番犹豫思忖,便顺着通往金陵的官道追去。

  两人冒着风寒整整追了一夜,金陵已过,却还是不见王氏母女,此时二人已疲惫不堪,便在一家客栈前下马休顿。吃过酒菜,许向林向小二打听母女下落,店小二却说不曾见过,此家客栈昼夜开业,要是他们不曾碰到,怕是走岔了路,许向林长叹一声,酒盏起落,烦闷焦心,不知如何是好。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小二,酒葫芦装满,尔家的酒还不错嘛!”楼阶走下一位老翁,悠哉悠哉,笑容满面,手中提溜着酒葫芦,口中咕囔着靖节先生的诗,悠缓而出。许向林侧眼瞥去,却发现此人正是梁公,没想到却在此处碰见了他。

  “梁公?”许向林嘴角一笑,起身迎了上去,梁庸看见他也是惊然喜笑,二人相坐桌前,把酒言语起来。梁庸是个自在随性的老头,时常游山玩水,悠然自乐,小小乌伤怎能拴住他那飘然悠荡的心,怪不得三九总是找不到他的踪影。

  前些日子,梁庸前往会稽郡丰安一游,这一去就是个把月。梁庸见许向林心事重重,问道:“许公子因何到了这里?”许向林盏酒下肚,将冯子英的遭遇告知与他。梁庸听罢也没了笑眼,叹着气说道:“冯娘子是个善良人儿,生性纯真,又怎知这世间险恶...当务之急,须尽快找到王氏母女,还她一个清白。”许向林叹言:“正因如此,我和三九才追到这里,却是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梁庸缓捋白须,言:“许公子,但请速回乌伤,就算找不到母女二人,老朽自有对策救下冯娘子。”许向林眼睛一亮,欲问是何法子,梁庸眉眼喜笑,并没有急着告诉他。三九随后寻来马车,三人急急忙忙返回乌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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