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苦笑一下,一边轻轻的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一边下了马车。等帮着玉文娆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拿进营帐后,颜如玉更加惊讶的是那丫头居然连衣服都没脱,便爬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看着床上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的玉文娆,颜如玉一阵阵无奈。随后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帮她盖好被子便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里,颜如玉又处理了一些事情,便准备安寝。脱衣服时,看到衣襟里掉出来那个玉文娆送给他的钱袋,便笑了一下放进了衣箱。
第二日一早,他还没有收拾妥当,便听到玉文娆在帐外说话:“小白你个家伙跑哪儿去了,闪闪不在,你也不在,我差点被当成南疆细作抓起来知不知道!”
清雪回京时,并没有带小白一起回去。所以这几日春暖花开,小白便跑出去玩儿了,今日刚刚回来。
在毒药谷时,玉文娆也算是看着小白长大的,所以小白跟她十分亲近。大营里的其他人,看到玉文娆跟小白那样熟识,至此算是彻底相信了玉文娆的身份。
小白乃是清雪的爱宠,此事无人不知。虽说小白对待自己人比较温顺,可它到底是猛兽,一般人还真不敢跟他玩闹。
颜如玉刚出营帐,就看到了跟小白玩做一团的玉文娆,心中不由的差异。以他多疑的性格,居然完全没有怀疑过她的话和身份,还真是稀罕。
玉文娆本就是来寻颜如玉的,看到她走出来便笑着说道:“颜大哥,今日我继续教你解毒!咱们一会去后山转转吧,我教你认一些毒虫毒花!”
大齐和南疆的边界之处,气候气温几乎一样,所以也有许多毒物,不同的是大齐人并不会使用,更不会解毒。
颜如玉看到玉文娆略带讨好的笑脸,无奈一笑道:“明天又想去哪里玩?看来你已经定好目标了!”
玉文娆听颜如玉这般说,傻呵呵一乐道:“颜大哥真是料事如神,比我大表哥还厉害,小妹佩服佩服!我听说宣城有个同县,最近有庙会,要不明日咱上那逛逛?”
一直以来,颜如玉和凌天耀在一起虽说是实力相当,可凌天耀到底处处都占着上风,就连清雪都一门心思恋着他,只把自己当作哥哥。
可如今听到玉文娆夸他比凌天耀还厉害,颜如玉心中顿时格外受用。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少年,总是爱听赞美之言的。
颜如玉看到文娆笑得一脸馋嘴小猫般的狡黠样子,无奈一笑道:“那里可不近,想要一日来去,天未亮就得出发,你可受得了?”
玉文娆也知道那里离这里不算近,只是试探的问问颜如玉,不想他却没有一口拒绝,立马开心的点头如捣蒜般说道:“受得了受得了,我早些起来,在马车上睡也是一样的,就是要辛苦颜大哥和车夫了!”
颜如玉一听她这般说,心中腹诽:可不就是辛苦他么,到现在他还觉得手臂酸疼呢。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就在两人研究医毒和到处闲逛中过去了。而颇为让人诧异的是,南疆人自放毒虫咬伤曲连城起,就再也没有发动攻势。
而曲连城自玉文娆为他祛毒后的第二日便醒了过来,休养了几天后便一切如旧,没有半分不适。而他醒来的当日,冯野便和冯进亭寻到了他的大帐。
冯进亭就冯野这么一根独苗苗,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夫妇定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如今曲连城救了冯野,便是救了他们一家子的命。
而冯进亭知道曲连城曾没了一个儿子,若是曲连城不嫌弃,便让冯野认了曲连城当义父,今后像孝敬亲爹一般孝敬他。
按说以曲连城的身份,冯野认了他做义父,难免会被人说是高攀,可冯进亭父子却不在乎。他们出身草莽,行走江湖就奉行一个“义”字,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而曲连城自清雪带着大军来支援时,就对冯野这个沉稳干练的年轻人颇有好感。原本想说给自家文鸳的,没想到文鸳跟阿阳瞧对了眼,只好作罢。不想他跟冯野,还有这样的父子缘分。
几日后,冯野在满军将领的见证下,正式认了曲连城为义父。发誓定会像对待冯进亭一般对待他,为他养老送终。
当年失了儿子,一直是曲连城心中无法言说的痛苦,如今上天又补给他一个。思及此,心中就不免百感交集。
而清雪带着大伙赶回大营的时候,已是十来日后。阿阳和她看着玉文娆满脸期待的模样,不由心中大惊,异口同声的问道:“谷里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来了?”
玉文娆本来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回了这两人,不想一见面就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撅着嘴说道:“我出来找你们玩啊,谁知道你们都不在,只好在这里等了!”
两人一听她是贪玩跑出来的,顿时松了一口气。毒药谷的人常年不出谷,而玉文娆作为如今的族长,不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谁会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让她出来瞎溜达。所以清雪和阿阳看到她后,才会吓成那样。
如今文鸳和阿阳已是蜜里调油,阿阳早在回京的时候,便把毒药谷的事情告诉了她。文鸳光是听着,就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如今见了玉文娆,更是新鲜的不得了。加之听说她救了父亲的命,对文娆那叫一个热络。
玉文娆本就是个自来熟,知道文鸳是她的二表嫂,又是清雪的好姐妹,三言两语就聊到了一处。
清雪和文鸳去见了曲连城后,便拉着阿阳和玉文娆回到了她和文鸳的大帐。看着文鸳和文娆叽叽喳喳的聊天,清雪秀眉微皱的问道:“文娆,季婆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放你出谷,可是因为什么事情?”
正笑得露着后槽牙的玉文娆听到清雪这般问,立刻收了笑脸,轻叹一声说道:“也没什么,我只不过答应了季婆婆,这次回去便娶夫罢了…”
听到她这般说,清雪心中不由得有些难受,玉文娆跟阿阳一般大,早就到了该娶夫的年纪。清雪跟她在一起好几年,一直知道她想寻一个心意相通的另一半,才把此事拖到了如今。
可是毒药谷就那么大个地方,文娆又是自幼长在那里。对那里的人和事,简直熟到不能再熟了,一直都没有找到的人,现在就更找不到了。
如今她继任了族长,婚嫁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得为全族考虑。毒药谷的族长之位是世袭,繁衍后嗣如今是她的首要任务。想来季婆婆也没少拿这事聒噪她,她才会用此事换了出谷的机会。
大帐里的气氛因着玉文娆的话而沉寂了下来,而帐外无意中听到了这话的颜如玉,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他本是来寻清雪询问其母的情况,不想正好赶上玉文娆说娶夫之事。他没敢多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清雪的帐外。
回到营帐的颜如玉一时间心乱如麻,他乱的原因不光是因为玉文娆说起要娶夫一事。更多的是他听到玉文娆要娶夫时,心中的那份不安令他心惊。
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对待清雪犹如挚爱。其他女子,不管是貌若天仙还是权势富贵滔天,都无法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刚才他听到玉文娆说要娶夫时,满脑子居然都是她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的睡姿。这样的转变令他心惊,他居然移情别恋了。
这对于一个以为自己今生,非清雪不可的专情男子来说,无疑于当头一棒。颜如玉不是那等不明白自己内心想法的人,他如今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而他跟清雪那么多年的感情,居然被和玉文娆这几日的相处给替代了,颜如玉想不通。
鉴于自己这等“移情别恋”的想法,颜如玉很没出息的开始躲着清雪和玉文娆。玉文娆神经大条,根本就没察觉到颜如玉的异常。
可清雪何等的敏锐,早在她回来那日去寻颜如玉说她母亲的情况,却被他含含糊糊给推了出来后。清雪就发现了颜如玉的不同,可是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好先不言语。
当清雪再一次踏入颜如玉的营帐时,却发现一向身体孱弱的颜如玉居然在饮酒。看样子像是有些醉了,因为他连清雪进帐都没有发现。
清雪快要走到他身边时,颜如玉才扭过头来问道:“闪闪来了?”
清雪走到他对面坐下后,叹口气问道:“大哥,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颜如玉苦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发现自己是个薄情寡性、三心二意的伪君子而已…”
他如此评价自己,倒是吓了清雪一跳,以为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便急着问道:“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吓我啊!”
不想颜如玉却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倒酒,活像个嗜酒的酒鬼,可就是不发一言。颜如玉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样子,而这般颓废之态更是从未见过。
正在清雪心急如焚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了玉文娆和小白追着玩儿的笑声,而颜如玉也好像被雷击中一般,停止了饮酒。
清雪看到这般状况,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她虽有猜测,可却还得确认一下,便没在跟颜如玉多说什么,离开了他的营帐。
到了第二日清晨,颜如玉还未从宿醉中醒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快去找军医,玉姑娘受伤了!”
颜如玉听到这话,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便着急忙慌的向外赶去。玉文娆自己就是医者,如今却得靠军医救治,那就定是伤得十分厉害。想到次,颜如玉就不禁心急如焚。
跟着刚才喊话的人到了练武场后,颜如玉一眼就看到了蹲坐在一旁的玉文娆,忙着跑到她身边说道:“文娆,你怎么样?伤着哪了?让我看…”
不想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玉文娆一脸惊讶的看着他,那表情足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而其他跟他一起进到练武场的人,此时都围在了玉玲的身边。玉玲被一个女兵扶着,显然是扭了脚。
看到这样的情况,颜如玉不禁有些汗颜,刚才听人喊“玉姑娘”,他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玉文娆,却忘记了玉玲也是姓玉的。
就在他不知如何解释刚才的异常时,玉文娆的一句话差点让他喷出一口老血,只见玉文娆眼神晶亮的看着他道:“颜大哥,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玉文娆虽未曾跟男子谈过情爱,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颜如玉刚才双眼通红,心急如焚的模样,像极了当日清雪误入密林,跟众人对峙的凌天耀。
而颜如玉听到玉文娆这般大大咧咧的把这话说出了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简直是左右为难。
而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热闹的清雪,则相当满意这样一个剧情。一旁的阿阳疑惑的问道:“大嫂,颜大哥当日对你是何等深情,他真能看上文娆吗?”
文鸳笑着对他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这还有假!”
而清雪如今知道了颜如玉终于有了意中人,心中一阵开心,更多的是轻松。她跟凌天耀两情相悦,颜如玉的情,于她而言更多的是负累,因为她还不起。
如今可好了,颜如玉不再执着于她,而她也终于不需要再愧疚了。
用过午膳,颜如玉心情忐忑的来到了清雪的营帐外徘徊了起来。清雪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便出声询问道:“是大哥吗?进来吧!”
颜如玉听到清雪的话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帐内只有清雪一人,想来文鸳又和阿阳出去腻歪了。
颜如玉坐在桌边,率先开口道:“闪闪,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清雪听他这般说,却笑着说道:“错了大哥,我非但没有失望,相反,我还很开心。你终于有了心仪的人,而我也不需要再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