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画完最后一点草药的根须,观详了一会图形后,才满意的搁下笔道:“急什么。”
“王爷,自从皇宫大火,陛下的身体便有些不太好了。”顾晟低声道,“陛下毕竟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个……再不捉紧时机,就便宜了太子太孙了。”
“费彪那边情况如何了?”
“东西很快就能拿到。”顾晟的泛黄的老眼皆是兴奋。
“等拿到手再说吧。”赵王整理了桌上的草药,“不过,练白棠的确让本王意外!不能再让他做大了。”
“汉王当初,也是这个意思。他毕竟是太子的人。他生意做得越大,钱赚得越多,孝敬太子得也就越多。您看这几年,东宫的用度比之多年前大方多了!”
赵王想了会儿,看着桌上封地送来的信,微笑道:“本王有法子了。”他又问顾晟,“练白瑾此子如何?”
顾晟正色的道:“颇有些聪明。”
“聪明才好。”赵王敲着桌面,“好好教导他,扶持他。”
“臣明白。”
练白棠肯定是要倒台的。等他倒台后,手上的产业总要有人继承打理吧?苏氏又没其他的儿子,外姓人更不好接手,练白瑾是他的亲弟弟,由他继承哥哥的家业,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顾晟回到白瑾所在的小楼,继续指点他的画业。
白瑾在书画方面颇有天赋。刚开始授课时,顾晟有些漫不经心,说得比较浅显,白瑾竟也能举见微识著,反应极快。顾晟惊讶之后,方认真教导起来。他哪知道,白瑾在练家族学中,早学过了书法鉴赏课。就是白棠整理成册,老爷子和大伯亲授的课程。差就差在缺少实物鉴赏的经验。拜了顾晟为师后,赵王府里的古画珍奇何其之多?一样样的让他入手长眼、鉴定,故而长进神速!
顾晟也总算对他另眼相看。
白瑾暗道侥幸又觉庆幸。若非他之前刻苦用功,哪有今日的机遇?!
“练白棠的木版水印之技,你也要好好的揣摩研究。”顾晟隐隐觉得这项技术大有用处。“普通作坊只能用此技刊印彩画,练白棠却能用它复刻各种书画古藉!”
白瑾惊讶道:“复刻?!”
“惟妙惟肖。”顾晟想到东瀛使臣手上那张清溪饮马图,神情凝重。他明明记得。这张原画是落在了魏国公府上。东瀛使臣拿出与他显摆时,他还以为让徐裘安败了家呢。结果却说是松竹斋的复刻之作。
间仲龟密着重提到了“复刻”二字,而非“临摹”。足以证明,这是练白棠用雕版的手段制成的仿作。
神乎其技。若能学到这手本事顾晟心痒耐,那就是坐拥金山银海了!
“弟子知道了。”白瑾惊骇的领命,离开赵王府后,他特意到廊坊四街转了一圈,寻到松竹斋向兄长以示庆贺之意。
白棠没料到他会来,即不亲热也不过于冷淡,还请他通知渣爹明日午时桑园宴客。
花本大会结束,送走两位御厨时,白棠封的红包可算丰厚,还不忘给御膳房的陈总管也送了份心意。既然已经混熟了,与其到味道平常的酒楼费钱,不如请吕御厨再开几桌!
御厨也是人精。皇帝陛下看中的人,自然不会拂了他面子,何况,还有丰厚的报酬拿。自是欣然应允。
白瑾笑容满面的答应了。
桑园,他早闻大名,终于可以一睹真容。
次日中午,桑园再度人声鼎沸。头一次见识到桑园之美与喷水池的人啧啧称奇。对白棠的实力财力再度有了新的认知。
白棠却在向诸人诉苦:“真是穷啊。你们甭看这园子弄得漂亮,好多都是阿察合自己培植的!他还想建个塘室准备冬日养花!这得费多少银子?好在花本大会勉强赚了些钱。不然都不够我花销的。”
练石轩父子听他忽悠同行,好笑得不行。这一次的花本大会可能的确赚得不多,但已经打出了声势,下一回,必定大赚!
诸人也就听他胡乱谦逊,心中个个羡慕不已。
白棠另开了几桌,请园里的雇工和织娘享用。倒是祝家兄弟借着机会和自家祖母见着了面。
祝老夫人见到清爽干净,没再扭捏作态的孙子自是欢喜。待到吃饭时,同光不小心掉了块肉在桌上,毫不迟疑的拣起送进了嘴里,祝老夫人大惊:“同光,那不干净!”
同光手快,想他在园子里能吃到大肉的机会屈指可数,每片肉、每块油碴都是无比珍贵之物!一边咽着肉一边道:“祖母,您可知这块肉在我们看来不值几钱。但是在那些穷苦人家,一年也吃不上几回哪。”
同霖也道:“是啊。就说园里的那些雇工吧。每天早出晚归,在园子里辛苦劳作一日,能够吃上些带着肉味的菜就满足不已。咱们怎好浪费?”
祝老夫人微怔,与儿子对望了几眼,便没再吱声。
往常这两小子吃饭,挑三拣四。遇上不合胃口的菜,千哄万劝,宁愿饿着肚子也不吃。今儿个见他们敞开肚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祝老夫人不知是喜是忧,感慨不已。
“对了。”同霖道,“回头送些工笔画来。”
祝老夫人又是一惊:“工笔画?”
孙子体力不好,工笔画太耗心神。因此平时也不太让他们作工笔画。
“工笔画学好了,大有用处。”兄弟俩对视一眼,皆眼泛精光。等他们画出漂亮的花纹,再转卖给各家织坊,也能赚银子了不是?
主桌上,陈四海和白棠坐一块儿,喝得微熏之时,眯着眼睛对他道:“你看,那两小子算是出师了吧?”
白棠略略点头:“有些样子了。”
“那你快跟我说说,到底为啥我马场的蒙古马,平白折损许多?”
白棠此时也不再吊他胃口,笑问:“山西本地,主产哪些农作物?”
陈四海怔了怔,道:“大豆,高粱。还有黑豆绿豆小豆”
白棠打断他:“山西盛产豆类。所以你们养马时,搀了不少豆子吧?”
陈四海皱眉:“马本来就是要吃豆子豆饼的啊。”
白棠摇头,问:“你搀了多少豆子?”
陈四海想了想,道:“你也知道,大麦精贵,干草也要看时节。所以咱们在冬季时,豆饼喂得多,干粮就少喂些。”
“所以每年开春前,便要死一批战马,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