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山垂着头,不冷不热的应了声后,才缓缓的收了手:“嗯。”
末了,又问一句,“你要去哪?”
宋以歌搜肠刮肚的想了一堆说辞,可却发现竟然没有一个说辞是合适当下用的,她笑了笑想着随意找个理由敷衍过去的时候,原先正在身后的凌初却突然从后面上前一步,横插进了两人的中间。
凌初手臂一伸,便将宋以歌给护在了身后,由着他同傅宴山直面而上:“难不成英明神武的傅将军不曾看出来,宋侯爷这是不太想理会你吗?”
傅宴山没有回话,只是他那阴森的渗人的目光,却是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凌初拉着宋以歌袖子的那只手上,那森凉的感觉,令凌初毫不怀疑,若是有可能,这人铁定会手起刀落,将自己的那只手给砍下来。
思索了片刻后,凌初还是主动的将宋以歌的衣袖子给松开。
毕竟如今这人同他一般是男子,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要是在拉扯下来,少不得明儿那些言官,就又有本可以上奏了。
就连名他都替他们拟定好了。
轻慢的冷哼声从傅宴山的喉咙中传了出来。
三人对峙了半响后,傅宴山率先开了口:“凌大人不是还要出宫吗?怎还在这儿?”
“下官有些事要与宋侯爷单独说上一说,不知傅将军可否回避一二?”凌初拱手,谦逊有礼。
本以为傅宴山不会愿意放人,要同他继续据理力争下去的时候,谁知对面这面色沉冷的青年,竟然颔首答应了。
且答应的还异常的爽快。
一时之间就连凌初也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凌初盯着傅宴山的背影,半响之后,才慢吞吞的低喃:“这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着人走,宋以歌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她偏头看向了凌初:“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如今庭院中满是官员,虽说没几人会关注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新人,可为了慎重起见,凌初还是同宋以歌寻了一处没人的角落。
檐下冰凌倒挂着。
北风凛冽长奔而至。
这儿有些冷,她又没有带什么手炉进来,只能将手缩在袖子中,不断地相互摩挲着,企图能让自己的手稍微暖和起来。
“时彦表哥,你有什么事吗?”宋以歌忍着寒气又问了一遍。
凌初警惕的又看了四周一圈后,才说道:“听说侯爷回来了?”
“嗯。”宋以歌点点头,“也就是几日之前的事,表哥现在才知道吗?”
凌初道:“这些日子都不曾回府,一直都在外面追查刺杀你的那一伙人的踪迹,可真是狡猾,我同谢侯爷查了半日,半分线索都没有。”
“罢了,不同你说这个。”凌初说道,“宋侯爷是怎么回来的?他身子这么差,应该是被人救了吧。”
对于凌初的推测,宋以歌颔首:“是有人将兄长给救了,可你知道救了兄长的人是谁吗?”
凌初刚摇了摇头,就发现了不对劲,若非他认识之人,想来宋以歌也不会多此一问,她竟然这般说了,那就说明救了宋以墨的那人必定是他们认识的,而且极有可能还挺熟悉。
他将身边的人都想了一遍之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一人对得上。
可若不是他认识的……凌初眉头越皱越紧的时候,一道娉婷的人影倏然便闪烁进了他的脑中,他诧异地睁了眼,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声音更是吞吐的厉害:“你……你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我怎么会拿兄长的事同你开玩笑。”宋以歌也敛了笑意。
凌初还是觉得不太可信,故又确认道:“凌雪?”
“嗯。”宋以歌点点头,复又问道,“你是怎么猜出她的?”
凌初道:“她回了凌府。”
“就这个?”宋以歌犹自觉得不太可信。
凌初眉眼淡淡的:“长公主向来厌恶庶出的,更别说还是犯了错的庶出,长公主没将她直接撵出府去,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哪里还会想着将人给接回来,而且府中还一点风声都没有,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做了什么事,让长公主破例同意她回府了。”
“而如今金陵城中发生的几件大事,基本都与你有几分关联,况且你刚才还那般说,所以这并不难猜。”
宋以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是如此,倒是我愚钝了。”
“对了,一会儿你替我回府去接嫂嫂吧,等着觐见完陛下,我便要去凌府见见外祖母。”
凌初应承:“自然可以,不过你是准备这般去,还是换一个身份去。”
“既然外祖母都知道了此事,我就算是换身行头也没什么意义,便如此去吧。”宋以歌说着,倏然间宫人尖利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是太子和梁王到了。
宋以歌转身,与凌初并肩站着,对着两人所过的地方,俯身行礼。
直到门扉的声音传来之后,院子中站着的几位大臣这才敢稍稍起了身,几位上了年纪的,正用手绕到身后去,悄悄地捶着腰。
宋以歌与凌初对望一眼后,便满院子的开始找傅宴山的身影,可惜这人掩藏的太好,她找了好几次,这才见一处偏僻的角落中找人找到。
宋以歌正要抬脚过去的时候,凌初却蓦然从身后伸出了手,搭在了宋以歌的肩上:“你别同傅子瑕走得太近,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听见这话,宋以歌诧异的将凌初上下打量了一遍,尔后才拧着眉反问:“他不是什么好人,难不成你就是了吗?”
凌初一时语塞。
沈州在御书房前的庭院中瞧见傅宴山是非常惊讶的,所以在傅宴山看过来的刹那,沈州就激动地想要跳起来,再加上又见着他的七哥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院子中,他真的是觉得这些人一点眼力见都没。
可还不等他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大献殷勤,就见自个七哥已经率先朝他走了过来,沈州内心欢喜,可面上却平静没有半分微澜。
“殿下。”傅宴山拱手。
“傅将军。”沈州亦装得有模有样。
在听了傅宴山的想法之后,沈州激动地跳起来:“七哥你这招可真是高啊!”
说音刚落,就被傅宴山不着痕迹的直接踹了一脚,还好沈州虽是兴奋,可也知轻重,没有直接大声嚷嚷出来。
见着沈州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傅宴山的嘴角也微微动了下:“进去吧,如今也就差你一个了。”
沈州点点头,然后转身非常兴奋的一头就扎了进去。
当他漫不经心转身的时候,就见着谢景初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站在那,双手环胸,背倚着墙瞧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奸臣一般。
“谢侯爷。”傅宴山丝毫不慌,他拱了拱手,神色平静,“听人墙角可非君子所为。”
“不须将军提醒,谢某也知道此事的确是谢某有错在先,只是十一殿下天真单纯,不知将军想做什么?”谢景初声音已然泛起了凉意。
傅宴山道:“良禽择木而栖罢了,傅某并无任何想要害殿下的心思。”
“你还真是巧舌如簧。”谢景初冷笑着,朝他走近了几步,“将军这张嘴,倒是更适合当个文官,而非在边疆统帅三军,舞刀弄枪的。”
傅宴山面色淡淡:“多谢侯爷夸赞。”
谢景初一听,气得眉梢都挑了起来,他活了这般久,还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他真是不太明白,自个刚才那句话是在夸赞他了?
他怎么就能这么的不要脸?
“我过去瞧瞧。”见着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锋相对,宋以歌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傅宴山,会不会在谢景初的身上吃亏,毕竟谢小侯爷的性子如何,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的,是以同凌初没在一起站上多久,宋以歌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急忙朝着两人走了去。
傅宴山虽是背对着庭院,可宋以歌的脚步声他已经听了无数遍,就算是在纷杂的闹市中,只要她稍加一靠近,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还是这般安静的地儿。
当宋以歌走到傅宴山身侧的时候,他正好侧目看去:“你怎么过来了?”
“看见你在这儿同谢小侯爷说话,一时好奇便就过来了。”宋以歌说着,便对着谢景初行了礼,“还望侯爷莫要嫌弃宋某叨扰了。”
谢景初在陛下身边当值多年,早就跟个人精似的,虽说平日张扬肆意妄为了些,可全都是在一个陛下能包容的范围,要不然他也不会被里面那位帝王宠信了这么多年,让谢侯府恩宠不断。
所以一见着宋以歌急切的赶过来,又说了那么一番话后,谢景初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他嗤笑一声,冷冰冰的带着敌意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就落在了傅宴山的身上:“我们相识也算久了,我怎么就不见你这般紧张过我?”
傅宴山听见这话,眉眼稍许柔和了些。
“谢小侯爷这般厉害,想要紧张您的人,大概都可以从城门口排到宫墙外了,实在是用不着宋某越俎代庖的来紧张谢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