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老四觉得席临这一步棋走得既惊险，又巧妙。

　　他们往驰远公司安排了不少人，但言青就好像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一样，总是能恰如其分地刷掉属于他们的人。

　　即便是侥幸混了进去，做的工作也是最基础的，想要接触所谓的核心机密也是痴心妄想。

　　在这样的情境下，姜娆接近了言青，就相当于是他们接近了驰远公司，到时候想顺手牵羊打听点儿什么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

　　老四迟疑了片刻，斟酌着问道：“大哥，你对姜娆是玩玩，还是真动了心。”

　　老四和席临是一个监狱号子里出来的，对席临向来是言听计从，忠心不二。

　　可是席临这次冒的风险实在是太大，甚至还招惹上了警察，老四只要一想起当时的场景，后背就止不住地冒冷汗。

　　要不是席临留了他们接应，只怕席临在劫难逃，说不定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

　　老四紧盯着席临，等待着席临给他的答案。

　　要是席临真的爱上了姜娆，那么他就找机会做了姜娆，以免被外人抓住席临的把柄，从而利用这个女人来威胁席临。

　　席临看出了老四的杀心，他嗤笑了一声，“动心？我嫌她脏。”

　　老四试图从席临的脸上找出任何的破绽，但观察了许久，都没能看出什么。

　　或许，席临真的是单纯利用姜娆呢？

　　老四想到这儿，不由得松了口气，在看到席临腰间的绷带渗出血时，又急忙转身出了房间，准备去找医生来替席临换药。

　　房间内只剩下席临一个人，他拿出手机，默默地把姜娆的照片观看权限设置成了隐私模式。

　　而姜娆在给席临打完电话后，在重新面对各个医生时，下意识地留了几分小心。

　　万一这里面就有席临所说的那个人呢？

　　她不能贸然接近聂安安主治医生的助理，要是被言青给察觉到什么，再顺藤摸瓜查到她这儿，揪出了席临，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所以姜娆这次难得多了些耐心，等待着那个人主动找上门。

　　这天，姜娆正躺在病床上翻着最新的时尚杂志，病房门被推开，迎面走进来的是一个女助理。

　　姜娆只以为是例行检查，她刚把手伸出去，那个女助理便开口道：“姜小姐，我叫方圆，先生派来帮你的，今天是聂安安检查身体的日子，现在我带你先去三楼检查室。”

　　“好。”姜娆干脆地应道，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方圆的用意。

　　又或者说，是席临的用意。

　　等到了检查室，里面放着两张床，而中间则是挂着一道帘布。

　　“待会聂安安会在帘子的一侧，你要做的就是努力配合我，务必要使聂玲珑相信我们的话。”方圆压低声音叮嘱道。

　　姜娆轻轻点了点头，手心不自觉地出汗。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聂安安的主治医生张粱率先推门而入，聂玲珑和聂安安跟在张粱身后。

　　“主任。”方圆跟张梁打了声招呼。

　　张梁颔首，算作是回应，在看到姜娆时，也没有多问什么。

　　他只负责聂安安的病情，其他人他管不着。

　　方圆见张梁没有怀疑，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她也不想帮着席临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席临给的报酬很丰厚，是她十几年都赚不到的钱。

　　所以方圆一咬牙，便答应了下来。

　　张梁拍了拍聂安安的肩膀，问道：“小安，躺上去吧，现在我要为你进行身体检查了。”

　　聂安安轻车熟路地爬上病床，乖巧地躺好。

　　聂玲珑看到聂安安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像聂安安这么大的孩子，原本是应该无忧无虑地玩耍，但聂安安却只能以医院为家，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

　　等到检查完，张梁刷刷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然后转过头，对着聂玲珑说道：“聂小姐，一会儿来一趟我的办公室，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进行进一步的探讨。”

　　聂玲珑以为聂安安的病情又恶化了，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医生，是不是……”

　　张梁知道聂玲珑怕是误会了什么，他连忙否认道：“聂小姐，小安的身体还是老样子，我想和您说的是后续的治疗方案，在这里不太方便。”918

　　聂玲珑松了口气，“那就好，谢谢医生。”

　　张梁礼貌性地说了一声不用谢，便抬脚离开了检查室，聂玲珑扶起聂安安，正要牵着他离开时，方圆出声：

　　“姜小姐，你的身体恢复状况不错，只是那一刀插得位置太深，子宫受损严重，情况没有预期得乐观。”

　　聂玲珑的脚步生生顿在原地，像是扎了根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姜娆的声音哽咽，泣不成声道：“原本我还想着会有什么奇迹发生，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怎么就不能怀孕了呢……如果……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去工厂……是我害了我自己啊，我永远地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姜娆哭得很是伤心，但还不忘透过指缝，偷偷注视着聂玲珑，想要看她是什么反应。

　　聂玲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手脚冰冷，难道说，那天姜娆也在场吗？

　　聂安安摇了摇聂玲珑的胳膊，无声地看向聂玲珑，似乎是在疑惑她为什么还不走。

　　聂玲珑僵硬地抬起脚，带着聂安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检查室。

　　姜娆看到人离开，立马止住了泪水，脸上的笑意瘆人。

　　聂玲珑，你不是自诩清高吗？

　　这次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做！

　　聂玲珑魂不守舍地带聂安安回到了病房，她犹豫了许久，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小安，你能不能和妈妈说一下爸爸那天是怎么救你出来的？”

　　聂安安不满地拱了拱鼻子，“妈妈，你不要信那个坏女人的话，她说得都是假的，她确实是被那个坏男人捅了一刀，但那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聂玲珑听着聂安安的话，一颗心彻底跌入谷底。

　　再想到言青对当天的事情只字不提，聂玲珑问了两三次，都被言青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难道，他是在内疚吗？是在自责伤害到了姜娆吗？

　　聂玲珑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不好的猜测，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她肝胆俱裂。

　　“喂！”言泽音用力拍了一下聂玲珑的肩膀，见她总算是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了？我和小安叫了你这么多声，你都不答应，是身体不舒服？”

　　聂玲珑如梦初醒，她惨淡一笑，“没……没什么，就是昨晚没休息好。”

　　言泽音狐疑地打量了一眼聂玲珑，觉得她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有些怀疑聂玲珑是在扯谎。

　　“泽音，我有事情想问你，你能和我出来一下吗？”聂玲珑的手紧紧捏着衣袖，鼓足勇气说道。

　　言泽音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她耸了耸肩，跟着聂玲珑走出了病房，而聂安安也从病床上跳到了地上，偷摸跑到了门后。

　　“姜娆是不是真的不能再生育了？”聂玲珑直切正题。

　　言泽音：“！！！”一上来就玩儿这么大吗？

　　言泽音轻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但对上聂玲珑澄澈的双眸，也不好撒谎，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道：“也不是啦，就是怀孕几率变小了，你不要担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试管婴儿也是可以做的嘛。”

　　言泽音说到最后，声音低得都快要听不见。

　　“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人就只有我一个。”聂玲珑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眶中的泪掉落。

　　言泽音暗道不妙，想要说些安慰的话，结果却越描越黑，“我妈也不知道呢，我哥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劳心劳力，然后拖垮了身体。”

　　聂玲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聂安安听完墙角，迈着小短腿跑到床头柜那里，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言青接到聂安安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但听完聂安安所讲的话后，当即便朝医院赶去。

　　“玲珑。”言青气喘吁吁地跑到聂玲珑身旁，说道：“我有话和你说。”

　　聂玲珑没有挣脱言青的手，顺从地跟着他离开。

　　言泽音见状，默默为自家哥哥祈祷。

　　但愿这场暴风雨来得不要太猛烈才好。

　　“玲珑，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不想你跟着烦心。”言青拉着聂玲珑到了楼梯间，他耐心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比较混乱，昊宇和我都觉得这里面有猫腻，我是想等查清楚才和你说的。”

　　聂玲珑“嗯”了一声，她的眸光黯淡，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你有苦衷。”

　　“太好了！你能够相信……”言青来不及欣喜，他想要去抱聂玲珑的双手便落了空，言青错愕地看向聂玲珑。

　　聂玲珑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和言青之间的距离，神情疏离，“姜娆的事情我不会管，也不会插手，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你什么意思？你是打算和我划清界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