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当时他不是眼疾还未痊愈吗?想着,便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话刚说完,便懊恼地直想打自己的脸,本来还想赖掉的,这么一来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曾不小心看光了他。
慕容绯见她这般纠结的模样,笑得越发得意了,“我的双眼,那时虽未大好,但却能隐约看到眼前的形象,你这张脸如此美好,我怎么能把你错当成野猫呢?”
阿九一时无语,她虽然不相信这便是所谓掳了她来的原因,但想必从慕容绯口中是撬不出什么的,不管怎么样,如今,她全身绵软地被困在这马车里,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竟然已经五天了,她不由想,齐遥应该已经得到她失踪了的消息吧,慕容绯此次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所有的矛头都转向了威王,也不知道齐遥能不能想到她的去向。
就算齐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晋国不是乾国,他无法纠集大量的人手来营救,不然只要晋国追究,就是一个国家事件,这后果,齐遥承受不起。
但若只是他单枪匹马前来,也太危险了,晋国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清洗,无论是兵士还是守卫都还处于严阵以待的状态,这个时候,任凭齐遥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把自己顺利地救出来。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声,她觉得齐遥一定会来救她的,她又很害怕他因此而受伤。
慕容绯疑惑地望着刚才还表情多变的阿九,如今她却一脸深沉忧郁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阿九苦笑,“还能想什么……想自己会被带到哪里,有没有机会逃走而已。”
慕容绯呵呵一笑,“朕的皇后,自然是在晋宫,晋国的守卫森严,就算是绝世高手也无法安然逃脱,何况是你一个娇弱的女子。我说,你还是不要多想了,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我慕容绯的皇后吧”
阿九眉头一挑,冷笑着说,“慕容绯?不是苏绯吗?”
这话如同凌空砸下的巨石,慕容绯全身一震,沉默了半晌,方道,“你果然知道。”
阿九便笑了起来,“云诀子大师去世之前,把这段秘事告诉了我。对了,他让我跟你转达一句话,奎杰对你说的,未必都是事实,苏润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希望你不要听信奎杰所说,犯了兄弟相残的罪孽。”
慕容绯的眼角闪过寒光,他的声音立刻便冷了下来,“我是晋帝,登上这皇座之时,不知道犯了多少兄弟相残的罪孽,就算再多一桩,又能奈我何?”
“何况…….那个叫苏润的,他的父母害死了我的母亲,我便是叫他为我母亲陪葬,又怎样?”
他的狠戾让阿九有些心慌,她不由叫道,“你不会……是对苏润做了什么吧?”
慕容绯的嘴边漾起一个微笑,眼神中却闪烁着鄙夷,“那样的男人,杀了他,我还觉得脏了手。怎么?他不是伤害过你吗?你还对他这么上心?”
就算不是恋人了,但总算曾经还是亲密的朋友,完全无视他,阿九做不到。
慕容绯见她不答,也不再追问,“还要十多日才能到晋国的国都,若是你能乖乖听话,便能少受些苦,等到了晋宫,我就把解药给你。”
踏雪沉香拎着食盒进了来,见了慕容绯立刻行了礼,恭敬的态度与当日在结草庐中截然不同,慕容绯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两个给阿九布菜,站着看了一会,大约觉得无趣,便留下一句,“好好伺候着。”
他的背影与他的脸蛋一样,极尽妩媚妖冶,但是阿九却怎么也无法对他喜欢起来,这男人,也太莫名其妙了点吧……
踏雪拿勺子舀了一口粥,放到阿九的嘴巴前,柔柔地道,“吃一点吧,就算要和陛下置气,也得把身子养好了。~”
阿九很同意,她从来就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的本钱,若是自己先垮了,到时候就算齐遥救上门来,自己也只会成为他的负累。她才不要这样子呢
更何况,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慕容绯玩下去。虽然自己是弱小的,逃跑看来也是无望的,但怎么也要让慕容绯知道,随便掳了自己来,是要付出代价的,还什么做他的皇后,皇后他妹啊
有了这种可贵的反抗精神的支撑,阿九果断地把一碗稀粥呼拉拉全部喝掉,然后一敲饭碗,大声问道,“还有吗?”
踏雪和沉香彻底惊呆了,过了好半晌,踏雪才点头,“有,有,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盛上。”
一连几日,阿九都保持着这种良好的饭量,踏雪沉香从起初的目瞪口呆,已经慢慢发展成了见怪不怪,甚至她稍微少吃了那么几口,还会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吃得那么少,今天的饭菜做得不合口味?”
阿九摸了摸已经圆滚滚的肚皮,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决定还是要节制一些,吃得太肥不利于身体健康。”
何止是不利于身体健康,若是太肥了,会严重影响到身体的灵活度,万一将来有机会逃脱的时候,拖着个笨重的身躯,能逃几步路?需要隐藏的时候,再宽大的树叶也遮盖不住她圆滚滚的身躯啊。
于是她又果断地恢复了正常的饮食状态。
慕容绯听着沉香把阿九这几天的情况一一汇报,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真是这样说的?”
沉香一脸恭敬地回答,“回陛下,阿九姑娘的确是说,母猪若是能减减肥,上树什么的都绝对没问题。”
慕容绯抚着额,无奈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明日就能到京都了,一切都等进了宫再说,下去吧”
沉香应声而去。
慕容绯却久久无法把思想重新收回来,他的脑子里全是阿九的傻样子,她假装野猫叫蹑手蹑脚地逃脱,她在城门口抵死都不承认认识自己,她声泪俱下的痛斥,她羞红了的脸,她幽幽的叹气。
她似乎越来越吸引他了呢慕容绯翘起了红唇,低低地念道,“这场战争,还未开始,我便赢了呢”
等到阿九再一觉醒来,已经身在晋宫,她恨恨地把床上的枕头全扔到了地上,自己不可能睡得那么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天杀的慕容绯又给自己喂药了
踏雪的眉眼之间写着两个字,郁结,然后她默默地把被阿九弄乱了的床铺整理干净,又吩咐小丫头重新给阿九拿两个新枕头,然后便不发一言,立在一旁。
阿九一脸痛心地望着她,“踏雪啊,咱们也算是朋友,你怎么能说往我饭菜里下药就下了呢,你不知道这个叫什么一滴倒的**,吃了对身体很不好吗?轻则头痛失眠,重则损害脑子,甚至有可能失忆啊你说,你这样对得起我吗?我都被你们下了软筋散了,根本就逃不了,你说,你们怎么能忍心还对我下这般毒手呢?”
踏雪弱弱地道,“纪师傅说,一滴倒对身体无害的,再说这些天也没见你有什么头痛失眠的情况啊……”
她的这番话迎来的是阿九彻底的捶胸顿足,她痛心疾首地道,“踏雪啊,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是药三分毒别的就不说了,我可是又昏迷了五天啊一个人五天不吃不喝,醒来也只能喝点粥,这对身体的伤害是何等之大更何况,我这么些天来,已经是第二次受这样的折磨了,我的身躯如此娇弱,你竟然还能昧着良心说,这破药对我的身子无害踏雪啊,你的良心呢?你的神智呢?你对我的一片**心呢?它们都何在啊”
这一番声嘶力竭的痛斥,令踏雪完全缴械投降,她又是羞愧又是不忍,“对不起啊,阿九,陛下让我怎么做,我就照着做了,没想到让你受这么大的伤害,我真的是……”
踏雪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阿九倒也不能再继续逼她,于是就挥一挥帕子,抹了抹眼泪,“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还和你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思。但是踏雪,以后你可不能再这么对待我了,知道了没?不是所有慕容绯让你做的事都是对的,也不是所有他让你做的事你都必须要照做的,你偷偷和我说,我会配合你的,知道了没?”
踏雪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哦。”
阿九便松了口气,她这样卖力地演出,不过是为了让心地善良的踏雪对她有一丝不忍。是的,她不指望一向忠诚于慕容绯的踏雪会突然倒戈,而取帮助她向着她,她们曾经差点成了朋友,也仅只如此。但只要踏雪心中对她仍有一丝不忍,那就会有再搏一搏的机会。
人心,是最坚硬的东西。但,同时也是最柔软的。
阿九停止了折腾,踏雪也松了一口气,她笑着对阿九说,“早上的粥里已经放了软筋散的解药,只要再养几天,你的力气就能恢复了。到时候,我带着你逛逛这晋宫,看是乾宫好看,还是我们晋宫好看”
阿九不可置否,不管是乾宫还是晋宫,都不如她的月照山庄好看啊
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伴随着花盆破碎的声响,越来越近,阿九皱着眉头,“你们晋宫怎么跟菜市场一般热闹?”
踏雪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望了阿九一眼,“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人,生了这么大的胆子,连凤仪宫都敢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