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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砚之一惊,耳畔仿若响起一道炸雷,满耳的嗡鸣之声,久久不曾退去。
孩子?
他什么时候害过她的孩子?
即便心里有万千的疑问,可此刻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因为那双眸子里毫不掩饰怨毒和憎恨太过真实,真实到他连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口。
而那边紫烟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了。
嘤嘤的哭泣声让楚砚之的理智一下拢了回来。
眼下根本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若是再拖下去,别说保大还是保小,只怕两个都保不住。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保大的!”楚砚之满目戾气的朝身后的接生嬷嬷扫了过去。
“是是。”两个接生嬷嬷回过神来,忙朝萧希微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道,“快,再去端一盆热水,还有剪刀。”
楚砚之这一喊,屋里的人立刻便动作了起来,不一会,剪刀,热水,所有生产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备好了。
刘嬷嬷掰开萧希微的双腿,随即从旁边的托盘中拿起剪刀作势就要动手。
“不……不要……”
悲痛、绝望、无力、哀求,无数种情绪在眸底交杂,最后汇成一条江河夺眶而出。
楚砚之脸色阴沉晦暗,眸子里隐隐划过一丝暗涌,唇角微微一动,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动手。”
那一刹那,恍惚间萧希微又觉得自己回到了那夜的凤仪殿。
他就站在殿外,面容一如现在,而她被熊熊的烈火包围,火光烧毁了一切……
锋利的剪子在烛光的折射下发出冰冷的光芒,而比剪子更冰冷更阴寒的是萧希微的眼睛。原本清亮的漂亮的眼睛,此刻正淌满了无数剧毒的毒液正源源不断的涌向楚砚之。
楚砚之眼皮忍不住一跳,胸口,像是被她眼睛的的毒液腐蚀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面前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上的人,或许也是惟一一个,可是,此时她却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开口改变主意。
可是,他一想到他开口的代价极有可能是她的命……
楚砚之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楚砚之,我诅咒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断子绝孙,永坠阿鼻地狱!”身后萧希微怨毒的诅咒如蛆附骨的钉在他的身上。
屏风后面的楚砚子闭了闭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如何面对萧希微的怨恨。他原本是要靠近她的,可结果却将她推得更远。
或许,她这一生再也不可能再接受他了吧……
不。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要去找人,一定有人可以救她的。
楚砚之阴暗的眸底忽地划过一丝坚定,他抬脚正要走,却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大步朝他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朝安寺的了尘师太。
“王爷。”来人一身月白色的袈裟,眉眼平和极是清秀,正是前不久才被楚穆之赶出皇城的前国师渡厄。
“怎么是你?”楚砚之皱了皱眉,可一想到身后萧希微所处的险境,当下也顾不得这些,忙一把扯住渡厄的手沉声道,“快,快去看看希微。”
渡厄也知情况紧急,也顾不得甩开楚砚之的手,任由他拉着他快步进了屋内。
屏风后面,紫烟和红雨正按着萧希微的双手和身子,而王嬷嬷则用力的扳开萧希微的双腿,另一个刘嬷嬷则拿着刚用热水烫过的剪子,准备将萧希微腹中的孩绞尽再拖出来。
“住手。”渡厄一进屋连忙喝道。
听到声响,紫烟和红雨连忙转过脸来。见到渡厄,两人眼底一下涌起无数的希望,紫烟慌忙放开按着萧希微的手,几步走到渡厄面前,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连拉带扯的将渡厄扯到萧希微跟前,急切的道,“大师,快,快救救我家王妃吧。”
蓦地见到一个和尚闯进了产房,两个接生嬷嬷吓了一跳,可早在之前慎王早已闯进一次,所以,她们虽知于礼不和,可也不敢说什么。必竟,能有个人替她们承担这次风险的话,她们求之不得了。
而此时,躺在上的萧希微已经奄奄一息,她的脸色已经和一张纸一样白,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苍白的唇角被牙齿咬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甚至听不到她微弱的呼吸声。
旁边的严贵妃已然摇摇欲坠,整个人全都压在若素身上,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乞求的看着渡厄。
渡厄上前,伸手翻了翻萧希微的眼睛,随即转过脸对紫烟道,“姑娘,能借你的簪子一用么?”
“能能能。”紫烟忙将头上的银簪拔了下来,她顾不得散落的青丝,慌忙将簪子塞到渡厄手里。
渡厄点了点头,随即拿起银簪往萧希微的眉心一刺。
一滴乌黑的血迹缓缓涌了出来。
渡厄脸色一变,“怎么会中毒?”
“中毒?你说王妃是因为中毒才会早产的么?”紫烟脸色骤然一变,随即她想到入夜前王妃沐浴里屋里那浓郁的香味,立刻,她转眸怨毒的盯着楚砚之。
楚砚之眉梢却是不自觉得一跳。
中毒?
怎么可能?且不说希微身边有红雨和紫烟两个丫头盯着,旁人插不进去手,就是这院子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旁人更是不可能有机会下手,况且,这朝安寺有谁要毒害她了?
安嬷嬷。
楚砚之脑海中猛地跳出一张脸。
希微的院子都是他的人,旁人动不了手脚,只有她。因为他安排来朝安寺候储萧希微的两个宫女,茶香和茶叶都是从景阳宫调过来的,而安嬷嬷是景阳宫的掌事嬷嬷。
难道就因为他没有听她的话,所以,她就要对希微下手吗?
一瞬间,楚砚之眸底翻滚起无数的怒气。
而此时,红雨已无暇顾忌这些,她急切的对渡厄道,“大师,那现在该怎么办?”
眼下不是追究王妃究竟是如何中毒的时候,而是要想办法将王妃和小王爷从鬼门关拉回来。
“丹药了?我不是留了几颗丹药给王妃么?”渡厄转头看着红雨道。
“在王妃见红后,奴婢已经喂王妃服了一颗,可是王妃她……”红雨皱眉忧心忡忡的看着渡厄道。
“不可能。”渡厄皱眉截断了红雨的话。
“别废话了,你到底能不能救!不能救便让开,别耽误时辰。”楚砚之杀气腾腾的盯着渡厄道。
渡厄没有看楚砚之,只抬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末了,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从里面倒了一颗红色丹药递到红雨手中,“还请姑娘将这颗丹药喂王妃服下。”
红雨接过药丸,不待渡厄说完,便扶起萧希微,小心翼翼的将那颗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丹药遇水即化,一入萧希微的口中,立刻化成红色血水。
红雨见状,忙伸手在萧希微胸前抚了又抚。
半晌,却不见萧希微有任何动静,甚至连呼吸也没有了。
“小姐,燕王府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你说等孩子一出生,你要酿一壶青梅酒埋在树下,待他成亲那日再取出来,到时候一定别有趣味……小姐,你还记得吗?”红雨握着萧希微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了下来。
旁边的紫烟终于克制不住扑到萧希微的前,哭得泣不成声。而严贵妃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栽到了若素的怀里。
“阿弥陀佛。”屏风后面的了尘师太缓缓合上眼睛,轻叹的念了一声佛号。
屋子里一片哭声。
外面院子那丛翠竹的阴影中隐约站着一个人影,她听着屋子里的哭声,唇角渐渐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终于,她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萧希微,你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当初选错了人。
“嬷嬷,你要奴婢做的事奴婢都做了……”茶香小心翼翼的看着阴影中的人低声道。
“你放心,明个儿我便让人送五百两银子给你哥哥。”安嬷嬷转过脸看着茶香淡淡的道。
茶香脸上一喜,忙朝安嬷嬷福了福身,“那奴婢在这就谢过姑姑了。”
安嬷嬷冷冷一笑,随即转身准备离开。她刚迈开一步,身后忽地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王妃,王妃醒了。”
萧希微刚一转醒,还未睁开眼睛,下腹撕裂般的疼痛便一阵疼过一阵,耳畔是紫烟欣喜的声音。
“王妃,还有力气么。”紧接着,又有一道温和的嗓音响了起来。
萧希微吃力的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眉眼温和的渡厄。
仿佛在漆黑无边的暗夜中忽地亮起一盏烛火,一瞬间,她仿若在渡厄的眼睛里看到了生的希望。
是。
她现在还不能放弃!她怎么能放弃了!就算是为了她的孩子她也要搏一搏呀!
想到这里,她用力的朝渡厄点了点头。
渡厄笑了笑,从怀中又掏出一个青花瓷瓶递给红雨,“你一会打开这个放在王妃的鼻尖,每隔一段时间合给王妃闻一下。王妃,你只须用力的吸气,这会让你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说罢,他又转过脸对那两个还在发愣的接生嬷嬷道,“现在,你们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说罢,他再度念了一块佛礼,随即走了出去。
两个接生嬷嬷忙将目光投向了楚砚之。
楚砚之朝她们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也跟在渡厄身后走了。
“两位嬷嬷,还不快点过来帮忙。”紫烟连忙朝两个喊道。
两人个接生嬷嬷回过神来,忙各就各位忙活了起来。
屋外,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一盆盆的热水端了进去,又一盆盆的血水送了出来。
可是,里面再不曾响起萧希微凄厉的喊声。
又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
终于,屋里骤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与此同时,朝安寺的大钟忽地被响了起来。
当……当……当……
楚砚之咪了咪眼睛看向天际,正值元武三十七年十月二十八,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