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谁在折磨谁
西风多少爱恨,吹不散那眉弯。
南风的朝臣们很快发现,宫玥最近一直都没来上朝。他们还发现,那个林女官,最近变成了工作狂。
礼部的官员们,苦不堪言地陪着她加班,结果,那工作效率一下子提高了很多,以前要几个月才能走完流程的事,现在不到一个月就给整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皇帝都龙颜大悦,给礼部同仁们赏赐了不少东西。
那农业司的同仁们,发现新官上任的林司农,干活兢兢业业,一副为社稷鞠躬尽瘁的模范样,不禁暗暗感叹,当官不为民操劳,不如回家卖红薯,于是,农业司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了很多。
国子监的一众皇子皇女们,叫苦不迭。最近他们的林司业对功课越发严苛起来,凡是当堂课的课前测和课后测不过关的,统统留堂,直到过关。而且林司业那脸,虽然还是笑着,可是那笑容感觉很假,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
八皇子九公主开始想念起了林司业那软软糯糯又明丽阳光的笑容来。
八皇子还发现,他家七哥宫青临,最近只要没事,就天天来国子监蹭课,表情却像林司业一样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感觉有些......压抑。
“小丫头,今日天气挺好,咱们去骑马吧。”宫青临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那对皇弟皇妹终于泪流满面地写完作业,一脸哀怨地看着白苒。
白苒沉默了一下,道:“好。”
......
迟日帝京丽,春风马蹄香。
城外三里地的皇家马场。
“小丫头,要不,你还是和我共骑一匹吧。”宫青临看着白苒爬了两次,都没爬上去,轻声开口。
这丫头,以前骑马技术都已经很娴熟了,今日动作却如此生疏。或许,不是生疏,是心不在焉,上马都不会了。
突然,就有些后悔叫她来骑马了。也许,这也会勾起她的什么美好的,或者应该叫痛苦的回忆吧。他知道,宫玥曾经为了防他借教她骑马去挖墙脚,也经常带她来这个马场教她骑马。
白苒沉默了下,道:“好。”
垂下眼皮,遮住眸底的黯然和一丝伤痛。
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刚认识宫青临的时候,他很喜欢带她来这里,教她骑马。某一日,宫玥发现了,就发了神经一般,没事就逮着她来这马场骑马。
那马很高,她每次都爬不上去。
于是,每次,都是他,抱她上去,她记得,那双臂,充满了力量,那胸膛,如此温暖,那眼神,如此温柔。
使劲甩了甩头,想甩掉这些画面,可这画面就是不消失。
“小丫头,上来吧。”宫青临手一拉,把她轻轻带了上去,坐在他的身前。
“驾。”宫青临一策马,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
马,绕着马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宫青临那策马的手臂,忽觉一凉,似有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滴在了上面。
心里一痛,只把那放她腰间的手紧了紧,把马驱得更加快些。
她说过,殿下,策马奔腾的时候,速度越快越刺激,也越能忘记生活里的烦恼和苦闷。
宫青临余光扫了下她那略带苍白,心不在焉的样子,薄唇咬唇,一阵心悸蔓过全身每一处。
小丫头,当我陷落在那最黑暗地狱里的时候,你们,把我拉了出来。
如今,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把你,还有他,拉出这苦海。
每日看着你对着我故作轻松笑的时候,我只看见,你那如花的笑容,浸满了心酸,那花瓣,在雨里,片片凋零。
每日看着你,忙忙碌碌,把自己搞得像个陀螺,似乎这样,你就能麻木自己,就能暂时忘却那些心底的伤痛。
可是小丫头,我却看到你那眸底,积累了越来越多的沉痛,还有,掩不住的思念,藏不住的自责,还有……恨。
看着你,变相地折磨自己,我的心,也好痛。
宫青临抬起眸子,望了一眼马场远处,心里再次一酸。
那里,有修长人影立在风里,遥遥望着他们。
小丫头,那个人,他和你一样,每日每夜,都在折磨自己。
他,喝了一壶又一壶,想醉得不省人事,想忘却你,可他,再醉,那心,却清醒得明明白白。
你可知,他对着我,一边喝,一边流泪,一边问我为什么。
小丫头,男儿有泪不轻弹。
最近,是不是发现睡眠特别好,明明心事一箩筐,却倒床就睡,一觉到天明?
小丫头,那是他,每日都偷偷潜入你的房里,点了你的睡穴,然后,在你的床前,一坐,就是一夜。
小丫头,我也跟着你们,在定王府的房顶,一坐就是一夜。
宫青临手臂微颤,快要握不住缰绳。
小丫头,为什么,我都愿意退出了,可老天,却不愿意成全你们。
小丫头,我用了我所有的人马,五湖.四海,天涯海角地去寻药,哪怕,他不能再爱你,也要让他活下去啊,给我,还有你,留点念想啊。
可是,寻觅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
小丫头,连我,都要绝望了。
如果可以,让老天把我的命拿去吧,换你和他,安好。
宫青临手臂上,滴下越来越多的湿润,浸湿了半个衣袖。
有她的,也有他的。
马,慢慢地停了下来。
“小丫头,想哭就哭出来吧,胸口借给你。”宫青临把白苒捞下了马。
白苒看着宫青临,把头往宫青临胸口一埋,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终于决堤,号啕大哭起来。
把这多么天所有的委屈,伤痛,压抑,任性地从那越来越响的哭声里倾泄出去,从那不停抖动的双肩里释放出去。
哭声,越来越大。
宫青临伸手,抚摸她的头,另外只手轻拍她的背。
他只知道,自己那心,也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塌陷,疼得如尖刀在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白苒的号啕逐渐变成呜咽,到抽泣,再停止。
“会过去的。”宫青临双手撑住她的双肩,温暖地看着她,轻声道:“小丫头,你的独一无二的殿下,说过养你一辈子的。”
“瞧,眼睛都哭肿了,不漂亮了。”宫青临给她递过一张雪白的绢帕,“来,擦擦。”
白苒接了,擦了擦脸,声音有些哭泣过后的自然沙哑,道:“殿下,请我吃麻辣小龙虾。还有,大闸蟹。”
“好。”宫青临笑道。
这丫头,最近瘦了好多啊。
在马场的远处,有人,立在风里,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她痛哭,看着他安慰她,看着她抬起红肿的双目。他那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发白,剔透如冰。
马上墙头,纵教瞥见,也难相认。
都道天涯之外,情难继,爱难续。
何为天涯?
咫尺天涯。
苒苒,对不起,我终究……还是伤了你。好想,过来抱住你,为你擦干眼泪。
可是,我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
那人转身,离去。
淡泊的日光光芒流转,似映他眼角光芒一闪,但转瞬即逝。
情意浓,爱意浓。
怎知红丝错千重,路同归不同.....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拚了终难拚。
若是今生未有缘。
待重结,来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