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沁,你别怕。”长歌帮她擦擦眼泪道:“独孤骄横野蛮,又深的皇上宠爱,想要除掉她现在恐怕不行。”
慕如沁神色一窒,哭道:“怎么办姐姐,既如此,独孤梦瑶必不会放过我。”
长歌拿起银针拨动了几下那盏银耳羹,又问:“刘承娥送这盏羹来得时候可说了些什么?”
“她只说既然我不识抬举,就别怪自己跟错了人。又说,看在是同乡的份上,就送我一盏甜汤喝。”慕如沁皱着眉,努力思索着。
长歌望着那盏甜羹,良久,方才笑了。
近来独孤风头减弱,这宫里的人又都是些跟红顶白的家伙,若是平时,独孤怕也是不会如此做。只不过如今朝堂局势紧张,冷家太爷退位在即,独孤家的二代三代又没什么出息,全靠着独孤老太爷一力支撑。镇国府和顾青松又是步步紧逼,如果这后宫再出了些什么差错……想到此处,长歌心境渐明,忙对慕如沁笑道:“如今时气不好,你还穿的这样单薄,要是再生了病可就不好了,快别难受了。”
慕如沁见长歌这般情形,心底不免愈加疑惑,便道:“姐姐可是有了好法子?”
长歌见无人,便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姐姐根基尚浅,妹妹若要从此无忧,恐怕得费些力气。”又道“今时今日,独孤这一杀鸡儆猴实为下策,恐怕她心里面也是不安的?”
“那依姐姐,我们该如何呢?”慕如沁止住泪拉着她的手道。
长歌打量了她几眼,见慕如沁如今越发的较小柔美,此时流起泪来也是有一番梨花带雨之感,隐下心头那一点酸意,便道:“这事说起来也可以算作是妹妹的喜事。”
“姐姐何处此言?”慕如沁犹是不解。
长歌做了个手势,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语毕后,只见慕如沁羞得满脸通红。
“姐姐,这,这如何使得!妹妹并无争宠之心,只愿陪在姐姐身边便可。”慕如沁红着脸,低着头道。
长歌道:“妹妹乃倾国之姿,若是孤独终老,岂不白白浪费?”
慕如沁望着自己腰间的鸳鸯荷包许久,方才点头,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自知的欢喜。长歌与他道了别,便慢慢走出了钟合宫。
刚至宫门口,便瞧见刘承娥领着几个人在那等着,见长歌走出来,定睛看了两眼方道:“没脸的家伙,以为搬了救兵来就没事了吗!”
长歌并不理她,只直径朝前走着,到转角处看见一个淡紫色身影心底才安定下来。
刘承娥自小娇纵,虽然长歌品阶比她高上许多,可有独孤梦瑶护着,便也没把长歌放在眼里,见长歌并未理会她,心里竟冒起一股子邪气来,追着长歌道:“你哑巴了吗?怎么不回我话!”
长歌还是不理她,只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便领着以冬一路往御花园走去,到了一处小池边,方才坐下。长歌素来和善,即便心底里讨厌谁,也不曾在脸上表露出来,如此轻视一人还是头一次。
刘承娥向来鲁莽,便一路追着长歌到了御花园,见长歌独自望着那汪池水出神的样子心里愈加气愤。
便道:“顾长歌,你以为你仗着皇上的宠爱就干无法无天了吗,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
长歌这时才转过头来,刘承娥不免心头一震,明白独孤梦瑶为何视她为死敌,若说是倾世之姿倒还轻慢了她,只见她眼眸如冰,姿容胜仙,就是自己也差点乱了心神。刘承娥心里想着,如此妖孽,若是还留在世上恐怕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获得圣宠了。
随行的以冬淡淡道:“刘承娥,我家贵嫔娘娘念你是一同入宫的情分上才对你数次忍耐,你若还是如此不知尊卑,目中无人,可就别怪我家娘娘心狠了!”
谁知那刘承娥并不理会,只道:“你个贱婢,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难道只因你主子略有些宠爱,便也无法无天了吗?”
“住口”这时长歌缓缓开口道:“刘妹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吧,难不成连女儿家最基本的德行也忘了吗,本宫岂是你一个小小承娥能随意说的?至于本宫管不管闲事,那是本宫的自由,这样吧,去把《女则》抄一百遍来,本宫就不罚你了。”
刘承娥气得浑身发颤道:“顾长歌,你真以为我怕了你吗!”说完,便伸出了手要把长歌推下水去,谁知竟听见慕如沁那带着喘息的声音道:“承娥住手,你万不可伤了娘娘!”
只见她一把跪在地上道:“如沁知道此时皆因我而起,如沁愿自行了断。”
“慕如沁!”长歌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怕她作甚,难道你不知嫔妃自戕是大罪吗?”
慕如沁凄苦道:“娘娘勿要怪罪如沁,只因如沁实在看不得娘娘受如此羞辱,刘承娥,你从小便娇蛮任性欺负于我,如今你自进宫见贵嫔得宠心中不平,便把气都撒在我身上,我命虽贱,可是娘娘……娘娘岂是你能这般羞辱的!”
“慕如沁,你再敢说一句试试看!我该诉你,在这宫里,就算是皇后也得让贵妃娘娘三分,顾长歌算什么东西!”刘承娥重重扇了慕如沁一巴掌,脸色有些狰狞。
慕如沁忍着脸上的疼痛继续道:“你因为我不接受贵妃娘娘的拉拢,你便要除掉我,若不是今日贵嫔娘娘,那我岂不是……”
“如沁,不要再说了”长歌打断她,又对着刘承娥道:“刘承娥,你好狠毒的心,不说如沁是与你同乡,就算是看在一宫姐妹的份上你也不应如此,如果你今日敢对她如何,本宫定不会放过你!”
刘承娥看长歌气怒中带有一丝鄙视,见此处地处偏僻无人来往,长歌又只带了一个宫女,心下便生出一计毒计来。索性将脸一扬道:“顾长歌,你觉得你为了这么个贱婢值得吗!既然你要如此,那么便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便示意宫人把长歌拖入水下。
可她身后的人却一直没有动静,刘承娥正要破口大骂,身边的宫女已经纷纷跪了下去,刘承娥眼皮一跳,便见身着朝服的皇帝,正在她身后看着她。
刘承娥暗道不好,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万福?”皇帝冷笑一声:“有你这等贱婢在此,朕还能活着就算好了!”皇帝一脚踢开她,直径走到长歌身边,见她脸色虽有些惨白,但其余并无大碍,可一旁的慕如沁却肿着大半边脸,身形怯怯,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皇帝瞧她一眼,温和道:“今日下了朝,本想去看看你,谁知竟发生了这等事。”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并无大碍,只是慕妹妹……”长歌看了一眼皇帝,抽泣道。
皇帝见慕如沁站在一旁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心中不免怜惜,只温言道:“你别怕,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跪在地上的刘承娥惊恐万分,万万想不到皇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被他听了多少去,有些结巴道:“皇上息怒,慕华衣目中无人,不懂尊卑,臣妾品级在她之上,便,便按照宫规教训她一下。”
皇帝弯起嘴角,眼神如冬日的寒冰般冷漠;“不懂尊卑?你还懂得尊卑这两字,你刚才那番话可是一滴不漏的落在了朕的耳朵里,既要教训人,不如让朕来帮你!”
刘承娥一时不懂是什么意思,试探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皇帝的声音陡然变冷道:“不入流的蠢货,还学别人来算计!赵培德,这贱婢欺君罔上,残害嫔妃,不知礼数,现掳去位分,送入冷宫!”
一听见冷宫二字,刘承娥便瑟瑟发抖道:“皇上,您就饶了臣妾这一次吧,臣妾知错了,知错了!”
皇帝嫌恶的表情中还有几分不耐道:“朕想起来,你刚刚仗着位分便看不起慕华衣是吧?传旨,卓封慕华衣为从六品御姝,刘承娥心思歹毒,便把那碗见不得光的脏东西给她喝了,即可去办!”
赵培德不敢有误,领了命,便让人把刘之馨拉了下去。
又对一旁的慕御姝道:“你且先去休息,朕晚上来看你。”
慕御姝喜不自胜,盈盈拜倒谢恩。长歌心里虽有些苦涩,但还是为她高兴道:“快别傻站着了,赶快回宫休息休息,换身衣裳去。”
回到昭纯宫,半夏几人见长歌没什么事又见有皇帝陪同,心底方才安下心来,给两人上了些点心茶水,就悄悄退了出去。
见人走后,皇帝才搂着她道:“让你受委屈了。”
长歌笑道:“阿明有皇上在就不委屈,因为阿明知道,皇上一定会来救阿明的。”
仿佛心中的某根弦断了一般,皇帝有些恍惚,低下头喝了口玉露茶,心中不免泛起了波澜。还记得在旧时,也有一个人如这般眉眼弯弯地对自己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