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伊的身体顺着灯柱慢慢滑了下去,蜷蹲在地上,抱着大腿呜呜地哭了起来。
黎流年无语了,女人真是奇怪,动不动就哭。
他不由得走过去,用手扯了下她背脊上的衣服,“回家啦。”
“我的心,本来锁住了,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心打开,你为什么要招惹我?”她哭得抽抽嗒嗒,害黎流年都有些心疼她。
他看到这里也才明白,原来这个女人,是失恋了。
“回去了,会感冒的。”黎流年看着她黏在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不由得声音柔了几分。
尹一伊扭着身子,试图把他的手从背上甩开,她觉得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黎流年真想喊声她姑奶奶,就算再怎么难过,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
“听话,我送你回家。”黎流年好脾气地说。
“你这个小屁孩,我干嘛要听你的话,人小鬼大。”尹一伊抬起头,目光迷离地斜睨着他的脸,她哭红的眼睛像两个柿子饼,扶着他的大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识好歹地说,“你,多管闲事,还说送我回家?我,用得着你送?”
黎流年气结,他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居然被她说成小屁孩,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努力说服自己,看在她喝醉的份上,不和她计较。
要是换做平时,他才不要和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浪费口舌。
现在想来,他千不该万不该,头脑发热把她带到酒吧来。他简直就是咎由自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都喝醉了。”黎流年尽量保持语气平和。
“我没醉。”尹一伊得意地昂着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默了一会,肚子又开始翻滚,她试图把胃里的最后一点东西吐出来,但是又强忍住了。
见她把涌到口腔的呕吐物又咽了下去,黎流年简直不忍直视,嫌弃地把她往旁边推了推,也没敢真放手,捂着嘴鼻嘀咕,“你这姑娘,也只是不讲究。”
“你带我回家。”尹一伊一点也不跟他见外。
黎流年黑着脸,好心地提醒她,“姑娘,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我可是个大男人啊,你敢跟我回去?就不怕我吃了你?”
“你敢吃我,那就是禽兽。只有禽兽才吃人。”尹一伊哪里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完全凭自己的思维理解。
黎流年苦笑,跟她简直没有办法讲理,心想今天算是栽到她手里了。管她呢,先把她哄骗到马路上,再拦辆车子送她回家。
“我带你去找金沛辰?”黎流年挑眉。刚才从她嘴里听到金沛辰的名字,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猜测让她饱受失恋之痛的男人,难道就是凌空集团的总经理?
尹一伊摇头,可怜巴巴地说,“我不能去找他,我去找他干什么?他都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和父亲,我怎么能去找他?”
黎流年觉得自己听到了头条大新闻,暗自腹诽,这条消息要是卖给媒体,那得值多少钱啊。
“走,带你去我家。”黎流年只当是哄骗她的缓兵之计,先把她弄上车再说。
“说好了,去你家?”尹一伊指着他的鼻子,吐字不清地跟他确认。
“嗯。”他面不改色地点头。
“你蹲下。”尹一伊指着眼跟前的沙滩向黎流年发号施令。
“干嘛?”黎流年感到莫名其妙。
“你蹲下,快点蹲下背我。”见他木讷地站着,反应一点也不机灵,尹一伊气得上手拍打他的背脊,那叫一个狠绝。
黎流年疼痛地缩了下肩膀,瞪着这个难缠的女人,他冷眼道,“你不是能走嘛。”
“我头痛,走不了。”尹一伊跟个小疯子似的,要上去挠他。
黎流年一掌抵着她的脑门,任她双手怎么划拉,都够着自己。看着她‘划船’的样子,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没想到这女人还挺有趣的。
她又累又气,胃里再次翻江倒海,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由下往上冲涌,瞬间流动到两腮,她捂住嘴巴,伸长脖子将头往前倾,“哇”地一下,把肚子里的食物一股脑地吐到了黎流年的运动鞋上。
黎流年的表情瞬间石化,“你!”
尹一伊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下嘴巴,直起腰看着黎流年气得铁青的脸,嘿嘿直乐。
黎流年把鞋子在沙子里蹭了几下,一边暗暗发誓,他要是再搭理这个女人,他就不姓黎。
这会雨已经停了一段时间,沙滩上湿漉漉的,黎流年看着自己脚下沾着沙子黏成一坨的鞋子,眼角抽搐。他跛着脚,走到海浪中,借海浪把鞋子冲洗干净。然后赌气地独自往回走。
他的心终究是善良的,走了几步,又因为放心不下她而折返回来。
“好了,你赢了。”
他算是认栽了,虽然脸上不乐意,但是动作已经背对着她蹲下。
尹一伊乐开了花,不客气地弯着腰趴到他的背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眼里含着泪喃喃地说,“金沛辰,我就知道你会回到我身边,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哼哼,金沛辰,我就做回好人吧,到时候真去你公司上班了,你得多给我开点薪水,不然都对不住我这大晚上的付出。”
黎流年将她背了起来,隔着袖子用手臂托着她的屁股,茫然地往前走着。
“金沛辰,金沛辰……”她在他的耳边呢喃着金沛辰的名字,因为把他当做了金沛辰,生怕会失去他似的,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后颈脖上,还不停地磨蹭她的鼻涕眼泪。
黎流年差点被她勒死,吐着舌头提醒她,“我说大姐,你别箍得这么紧啊,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尹一伊没应声,手也没有松开,倒是不再喊金沛辰的名字,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黎流年听着被风卷起的海浪声,脑洞大开地想,要是把这女人丢到黑漆漆的海里,会不会有人来找她,又会不会找到?
坏想法一旦冒出,就立即遭到了报应。
尹一伊又“哇”地吐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吧唧吧唧嘴巴,呼呼睡了过去。
反酸的味道冲刺鼻尖,黎流年再一次石化。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大晚上被这个女人折磨得如此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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