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祁哥哥,我下飞机没在机场见到你,当时可伤心坏了。”少女巧笑倩兮,芙白.粉颊带着些半开玩笑的少女娇羞。
“有点事。”男人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丁艾神色不变,眼角余光却多瞥了他两眼。
以她家简美人高冷的性子,要是个懒得废话的人,他连动一下眼皮都不会。
如今却对这女孩的问题答“有点事”。
三个字,称得上是极有耐心的解释。
以鬼见愁的简三哥的俊美,身边这么多年除了那个刘雨菲外再没有一丁点儿绯闻。
久而久之,坊间就有了些不三不四的流言,造谣起简三哥的性取向来。
只是这流言的起因,却是眼前这位何家大小姐。
传说简三哥对何家小姐一见钟情,求而不得,于是变态。
丁艾原本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传言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可现在一看,却心下有些凉。
说是一见钟情倒看起来不像,可多少也算是点玩意儿的。
而她,和这人同床共枕至今,连个玩意儿还没算上呢。
丁艾垂眼,淡淡勾了勾唇。
美丽的少女专注的视线又肆无忌惮地在朝思暮想的面孔上流连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侧脸对丁艾笑得可爱:“你好,我是何银笙,你可以和天祁哥哥一样叫我银笙。”
“你好。”丁艾回以微笑,“我是你嫂子。”
“……”少女显然没想到丁艾会这么一记直球,挂着灿笑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一丝破裂的痕迹。
丁艾皮笑肉不笑地“呵”了声:“我们婚都结了,证也扯了。”
“不过不及你们情谊深厚,哥哥妹妹地随意。”
她说罢从容拨开男人从一下车就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淡淡道:“我饿了,去觅食。”
她想走,手腕却被男人扣住了。
她抬起眼皮看他,却见对方漆黑的眼睛紧紧锁着她,全然没有放人的打算。
仔细看,那眼底似乎还有一丝难得的笑意。
丁艾心中叹了声,还是妥协地哄了句:“想吃什么,给你也拿点?”
男人薄唇动了动,最后只有两个字:“都行。”
只要是她拿来的,什么来,他都吃。
平静的语调中有些莫可奈何的宠。
她心头微烫了下,迅速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低“嗯”了声。
眼前的自助餐台上各色鱼籽生鱼片琳琅满目,丁艾却不太有食欲。
她这人不太饿得了,难得有食欲败坏的情况。
丁艾思索着她家简三哥都会喜欢吃些啥,那头一个干净餐盘却递了上来。
拿着餐盘的是双漂亮的手。
顺着那双比艺术品还好看的手看过去,就是男人和煦如春风的温和笑容,只是露出小虎牙后带着几分讨好的可爱。
丁艾挑眉,笑了:“何先生?”
她亲眼见过这张脸被礁石撞得面目全非还被海水泡得肿胀烂掉的模样,如今再看这么一个干净斯文美少年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怎么都还是别扭。
何煜嚷嚷道:“嫂子你和我真生分了,你叫我阿煜不好么!”
丁艾被这幽怨的语气雷了一下,脸上笑意不动:“阿煜。”
原以为男人就这么消停了,谁知对方神色却愈发幽怨了几分:“嫂子你怎么没穿我给你订的裙子?那条可好看了!”
丁艾一怔。
突然她就想起了之前那条在店里被店员递上来的酒红色的鱼尾裙。
她当时还和简天祁说那条的颜色她不喜欢,尺寸也不太合适,就做主换了现在这身。
当时简天祁什么都没说,原来并不是他订的么?
丁艾笑:“有些原因就没穿成,是可惜了。”
“那没事儿!我就是想说之前找嫂子你帮我处理艺校那件案子,我有些过意不去。就擅作主张,原本想给你做补偿的。”何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下换丁艾有些过意不去了。
人情往来最麻烦了。
还得少了再次还得再来,还得多了对方也得有回。
这一来一去,没完没了,很是麻烦。
丁艾最怕麻烦。
她原本想大手一挥说没事儿她也没帮上什么忙儿不用还,可开口的最后一瞬心头却突然闪过警惕。
几乎是这一瞬间的警觉,让她刹那间改口:“什么艺校的案子?”
她接过盘子,瞪大眼睛:“我们见过了?”
她错愕的模样不似装的,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毫秒之内头皮紧绷发麻的感觉。
何煜笑容无害,天真可爱。
可丁艾却不敢大意。
她和“真何煜”的唯一一次接触是在艺校理教,特警司和刑警大队聚在一起的时候。
照理说特警司找她办完案子,理应删除她身为空子的记忆。
有翁长亭这种老古板在,肯定不会因为和简天祁的关系而徇私情不走法律程序。
之前十三起连环奸.杀案,凶手以何煜的脸和她接触过。
她认识这张脸,却不应该真的认识这个人。
丁艾放下盘子,有些惊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
该说的话都被她说完了。
眼前女人的反应毫无破绽。
何煜神色讶异,似乎凝滞了一下,突然摇了摇头:“没有,不是,我记错了。对不起嫂子!”
这男人的反应无懈可击。
丁艾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看向桌上,露出了有些犯愁的神情。
“你认识你三哥那么久了,他都爱吃些什么你知道吗?”
“那必须!”青年从丁艾手里拿过盘子,好像刚才的那件小插曲不曾发生般。
他轻车熟路地给她飞快盛了满满一盘,“包我三哥满意!”
丁艾笑着道了谢,两人又简单说了两句。
何煜说:“我看我爷爷也在三哥那里,不如我们一道儿过去。”
丁艾朝不远处看了眼,点头说好。
出众的男人站在人群中好像会自动吸引人们的视线。
丁艾只见不仅这十几分钟过去了,何银笙没走成,还带了个老的来。
老人穿着黑色绣银边纹有仙鹤图案的中山装,脚下踩缎面黑布鞋,满头银发,精瘦枯槁,一双眼睛却精光熠熠。
丁艾挑眉,不急不缓走过去。
“给你。”
简天祁看了眼她盘子里的东西,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
丁艾当即猜出对方心思,笑道:“刚刚取餐遇上阿煜了,他帮我选的菜。”
她身边的男人闻言也笑露出一双小虎牙,中气十足地喊了声“三哥!”
显然有何老在这儿镇着,何煜撒不出欢儿来。
简天祁伸手,一手接过盘子,一手动作自然地把丁艾给牵到了自己身边:“何老,这是内人。”
简天祁出声的时候,还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这细微的小动作落尽何银笙眼底,少女美丽的眼底有某种波动一闪而过。
丁艾心道作孽。
他的态度她是清楚了,可他也不必用这种公开处刑的方式跟她表达吧?
丁艾哭笑不得:“何老好,您叫我小艾就好。”
“小艾,”老人笑眯眯地点点头,“小艾……”
“小艾……”
终于在老人笑意盈盈地喃喃说道第三遍的时候,丁艾察觉到了老人眼底闪过的一丝尖锐的杀意。
大庭广众之下不显山露水地闪避是来不及的。
可上上策不成,还有下策。
只听丁艾突然“哎哟”地叫了一声,身子就猛地往简天祁那处挨去。
这一歪力道很大,竟然把简天祁一个大男人挨得往右侧退了一步半。
也几乎是同时,何老突然额角青筋暴起,单手冲丁艾原本站的位置劈去,力道之大竟然将大理石地砖都劈裂了一条蛇形痕迹。
老人眼底血气翻涌,眼角赤红,身手如黑色闪电,转身就冲丁艾躲闪的地方再次劈去。
可这次在场的人却有了反应时间,只听何煜高声喊了声“爷爷不要!!”
突然好几个黑衣保镖就这么凭空出现,一瞬间挡下了何老第二次劈向丁艾的致命一击。
何老身体被制住,嘴里却发狂一般发出一种野兽呼号般的声音。
那模样……
丁艾一怔。
她下意识要走近,腰部却被人紧紧扣住。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别动。”
又冷又沉,细听之下,甚至能品出几分难以察觉的颤动。
只是丁艾当时全部注意力都在突然发狂了的老者身上。
老人胸口剧烈起伏,浑身青筋暴起,连筋膜都喷张开,整个人不再像骷髅般精瘦,而像个突然被撑起来的气球,撑出极其健美的肌肉线条来。
“哥哥!”何银笙声音染上慌乱,“爷爷的药!”
何煜显然比何银笙镇定,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橙色的半透明小瓶子,从里面掏出了点什么,肃声道:“把爷爷嘴掰开。”
九江八蔓的何老的身手不是开玩笑的。
七个彪形大汉上去一阵手忙脚乱才堪堪将其暂时压住。
其中一个保镖想要去掰开老人的嘴,却被对方趁其不备狠狠咬了下去。
“啊——!”
只听一声惨叫,血浆四溅——
发狂的何老竟直接将那人的大拇指给咬了下来。
老人原本就精光爆闪的眼睛下方也被溅了血渍,一时间妖异非常,有些那凶残的模样似人非人。
大厅里立刻响起了尖叫声来。
幸好来宾除了少许半开眼儿,都是江湖人士。
眼见这里有突发状况,忙三两个地围上来将何老制住。
电光石火间,何煜抓了把手里的药就往老人嘴里塞了进去。
老人却是不愿意咽的。
其中一个保镖显然有经验,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何煜喂完药他便一手掐住老人喉咙,另一手捏住其鼻子,掐喉咙的手对着喉管处敲打一二——老人“咕嘟”一下,终于将药给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