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这么说我就听得懂了。”上官宛白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庄素细细凝视着这个脆弱的女人，确实有点姿色，出了这么大一场车祸，丝毫不见难堪，她的身上依然带着从前在上流社会生活的气质。
大家争吵了那么多次，庄素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上官宛白，她收起贵妇姿态，十分温柔的说：“如果你不是因为子安和我认识，我或许会很欣赏你。”
上官宛白没什么表情。
庄素整理了一下衣角，自顾自的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在你和子安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调查过你，那会儿上官家还在呢，我和你的母亲沈婉瑶有过几面之缘。”
岁月在这个女人身上没有留下痕迹，上官宛白突然猜不透了，庄素要干什么。
“我问子安，是不是恋爱了，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开心的笑容，承认完还警告我，不许碰你。”庄素回忆着，“我亏欠子安良多，见到他能快乐自然也高兴，所以我没有碰你，可是我没想到，上官家如此不争气，你和沈婉瑶是这么势利的人物！”
说到后来，庄素的声音里明显充满了嫌恶。
提到母亲，上官宛白隐忍的伪装破碎，她斜睨道：“庄素夫人，你在意的根本不是女孩子的品性，而是由金钱堆砌起来的门面，不是吗？”
庄素微微皱眉。
“你将话说的这么好听，你瞧不起我的，难道不是家世吗，换言之，如果是相诗晴躺在这里，想必你也不会答应她进门的吧。”
上官宛白早已了然，完全不想再心知肚明的掩饰。
奇怪的是，庄素也不恼，微翘嘴角：“我们黎家，原本就不是普通人家能配上的！”
“你从来没有问过黎子安的想法，你自始至终在意的，只是家族的脸面而已，我替他感到悲伤，有这么一个势力的母亲。”上官宛白一语中的。
庄素放在身前的手几次攥紧，强压下脾气。这个小狐狸精，真是不识好歹！
她笑了笑，忍下来，“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庄素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报纸，头版头条赫然是关于黎氏的近况，配图是黎子安行色匆匆的身影。
她递到上官宛白的面前，指给她看，“黎氏的问题已经被市场知晓，分析师给出买卖评级，如果黎子安转圜不过来，黎氏很快就会被看空，这些年他大刀阔斧的行动得罪过不少人，都在这个时候等着给黎氏致命一击呢。”
上官宛白不想看，等回过神已经不由自主看完了。
黎子安的情况远比她了解的要严重。
从他成为黎氏执行人的那一刻开始，他身上承担的远远比想象的要多的多，他是无数人誓死力保的存在，也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这意味着他一步都不能错。
庄素轻轻放下报纸：“黎氏是黎家几家人的心血，所以为了黎氏，为了黎子安，必要的时候我们是可以牺牲一切的。”
上官宛白自然听得懂，这个“一切”里，也包括她。
庄素试图握紧了上官宛白的手，见她沉默，继续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是从你嫁给子安开始，就没有公平存在。我也知道，你很难过很委屈，但是这没办法。”
“现在只有相诗晴才可以救他，你明白吗？”
上官宛白的脸色很白，说实话，她抵挡不住庄素夫人的绕指柔。
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抬眼，眼神里空无一物，艰涩道：“给我吧，我签。”
庄素身形一震，倒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说动了上官宛白，她还以为要费好大的劲，甚至让外面那些保镖进来逼着她签呢。
手忙脚乱的打开文件袋，将一沓纸张递给上官宛白，笔塞到她手里。
依然是硕大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字，依然刺眼的很。
上官宛白没细看那些条件，猜也猜得到是要她净身出户，她快速翻到最后一页，在女方签字那一栏，利落的签下上官宛白四个字。
她签字，不是被庄素说动，而是连她自己在这段婚姻里也看不到一丝光了，已经无以为继，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原来失望透顶和爱意消弭的过程这么残忍，上官宛白终于体会到。
让她最伤心的是，失望到这个地步，她还担心着那个男人是否安好。
如果黎子安需要她的离开才能转危为安，上官宛白愿意腾出位置给良人。
最后一笔落下，庄素连忙抢过离婚协议，十分喜出望外。
上官宛白手里空落落的，她有些失神。
等黎子安签下字，这份离婚协议就真的生效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关系了。
庄素居高临下的睨她一眼，变了一副面孔，“既然已经签字，等你出院就从子安的别墅里搬出去吧，好歹曾经是一家人，分开体面些，你说呢？”
上官宛白闭上眼睛，“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庄素终于得到想要的，冷哼一声，快步离开了病房。
裴思倩从外面回来正好撞见了要离开的庄素夫人，此时她不怕了，靠着墙冷嘲道：“堂堂豪门世家也不过如此，能做出趁人病要人命的事情，说出去，不知道要受多少辱骂。”
如今庄素有了底牌，十分高傲：“裴小姐，管好你自己的事。”
裴思倩不语，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人走了，她快步回到病房，发现上官宛白坐在病床上，认真的望向窗外。
裴思倩半蹲在上官宛白面前，紧张的问：“宛白，你没事吧，她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
阳光有些刺目，上官宛白的瞳仁干净透明，她轻轻说，“思倩，我离婚了。”
裴思倩不可思议了一瞬，很快抱紧她的腰际，将头埋在她怀里。
“没事的，离开了他，能找到更好的。”
“我发现，不管他如何对我，我好像还是不舍得看他受苦，我希望他好，希望他顺利，即使小有坎坷，偶遇困顿，终能化险为夷。”
“是不是很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