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你是最美的星辰

　　林熙一走，柯烊就看出亚斯有心事，想他是在吃闵谦的醋，觉得有些好笑。

　　“你在吃醋么？”柯烊手挂在亚斯的肩膀，小声地说。

　　“无聊。”亚斯白了柯烊一眼，然后拿开他的手，“静雅，你会游泳吗？不会的话可以让柯烊教你，别看他个子矮，游泳挺不错的。”

　　柯烊脸一绿，“行，高亚斯，你就死不承认。”

　　静雅揣着心事根本没听到亚斯说什么，就光听到有人叫她，回了下头，然后就看见柯烊生气地从背后踹了一脚亚斯，亚斯贼开心的笑着朝她走来。

　　“怎么？太兴奋了吗？”亚斯调侃静雅。

　　静雅持续问号？

　　“问你会不会游泳，他说他教你。”柯烊走上前，指着亚斯。

　　“不用了，我有游泳圈。”静雅当真了，尴尬地笑着，心里暗骂亚斯混蛋：手里捏着林熙，招惹苏媚，现在又来撩她，真是个混蛋。

　　“你游泳圈带了吗？”亚斯看着她两手空空。

　　静雅看着两只手，懊恼，“全在熙熙那，她走的时候忘记问她拿了。”

　　柯烊贼笑，指着亚斯，“没事，让他去拿吧。”

　　“没关系，熙熙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等她过来再下水就好了。”

　　“没事，让他去，他很乐意去。”

　　柯烊让亚斯去帮静雅找林熙拿泳圈，他就站在原地不动。明明很想去，柯烊都给他找好了台阶，还要装作不情愿地样子，等着柯烊推他、踹他，他才装作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回去。

　　结果就是像狗血剧一样，他看到闵谦抱着林熙。

　　亚斯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塌方了，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在他眼里，他所经历的一切被冷落都得到了答案。闵谦看过他写给林熙的卡片，闵谦知道他喜欢林熙，闵谦现在抱着林熙，这一切都纠结在一起，扯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愣在门口，足足等到闵谦发现他，轻轻的那一声“哥”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回来。

　　“呃……呵呵……”他不知所措，“那个……静雅没有游泳圈，我来帮她拿。你一会儿自己拿给她吧。”亚斯说完转头就走了。

　　闵谦又唤了声“哥”，这一声有多凄凉，亚斯听不见。

　　“好好休息，要不然晚上没有大虾吃哦。”林熙抽开被闵谦握着的手，然后温柔地抚摸着他脑袋，就像以前一样，然后留恋的收回手。

　　经过这一个拥抱，她真的不能再把他当小孩，以后恐怕也不能再这么坦然地对他。

　　闵谦同样留恋地享受着这一次轻抚，他也知道，这大概会是最后一次。

　　他看着林熙离开的背影，阳光从她正面而来，背后仿佛只是个剪影。

　　她走了……

　　门是她带上的，带上门的时候她对他笑，却再不似从前了。

　　双人的房间里好空荡啊，空荡得只剩下悲伤和孤独。他在孤独和悲伤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轻轻松松就被包围；而他心里的伤又那么大，大到整个房间都装不下。

　　他趴在床上，将脸埋进被窝里，泪水沾湿了纯白的被套，被窝的温暖也温不了他心口的寒冷。

　　冷了才好，冷了心口的血才会冻住不流。

　　他卷着被子钻进了电脑桌下，蒙着头抽泣。

　　不要小瞧一份小小的爱情，也许你会以为那是年纪小经不住事，那只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不懂得经历者的痛。

　　他就躲在电脑桌底下，靠在冰冷的板墙上。他搬过椅子围住唯一的出口，被子帮他遮住了光线，柔和的波浪晃动着房间，海水拍在浮桶上的声音掩饰着他隐隐地抽泣。

　　“为什么没有忍住，为什么不能忍住……”他一遍一遍地责备自己。

　　他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膝盖里。抽泣的声音逐渐大声，杂着鼻涕回吸的声音，他的神经已经没办法控制身子的自主动作，眼泪越流越急，心脏地抽痛已经无法抑制，最后，他为了让自己不要发出那些让他讨厌的哭泣声，他咬着自己的膝盖，在膝盖上留下两行深深地牙印。

　　亚斯浑浑噩噩地往沙滩的海滨浴场走。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的方向是哪里，只是本能地跟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

　　通往浴场那条路，最后面一段是个沙滩斜坡，路是用木桩和麻绳围出来的，旁边只有几棵长着细叶子叫不上来名字的矮灌木。

　　林熙跟在他的身后，他毫无察觉。

　　他们一起在海水里泡到了闵谦叫他们回去准备串烧烤才起来。静雅把自己埋在沙滩里已经睡着了。林熙坐在静雅边上，几乎没怎么下水，就在岸上看着亚斯和柯烊打闹。

　　亚斯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林熙不跟他说话，他也不说话。他的话有点多，一直跟柯烊说不停，不让嘴闲下来，也不让手闲下来，东跑西跑找事情做，一会帮闵姊玉洗菜，一会串肉，一会又蹦到高正南身边帮他给炭火扇风，但就是不往林熙在的地方凑了。

　　林熙跟静雅坐在一块儿，望着远处的海面发呆，一边还没想到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再去面对闵谦，一边又不知道该不该去跟亚斯说点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口，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又听到了多少？

　　闵谦是里面最明白的人，他知道那一切都是因为他，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跟他们说点什么，他很害怕这种情况。

　　“你跟我哥……”闵谦把烤好地第一串大虾拿给林熙，蹲在她身边轻声说。

　　亚斯的眼睛忍不住跟着闵谦移动，然后逃跑。

　　“我跟他还是那样啊。”林熙笑着，因为闵谦主动跟她说话。

　　“我去跟我哥说吧。”

　　闵谦完全不敢看林熙，林熙也从没见过闵谦这个样子，顿生心酸。

　　“说什么？”

　　“不知道。”闵谦答，林熙不禁失笑，“你会讨厌我吗，这样子我哥可能……”

　　“你会讨厌我吗？”林熙问。

　　林熙很认真地看着闵谦，闵谦抬起头，认真地对视她的眼眸，摇头。

　　“你不讨厌我就好。”林熙暖暖地笑着，闵谦讶异地看着林熙，眼里的火焰一直烧到心脏，“谦，喜欢的人不管怎样都会喜欢，而且喜欢的人不会只有一个，可是你是比他们更重要的存在。”

　　闵谦感动的同时闪过苦涩，“因为我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吧。”

　　“谦~”林熙唤着，像是一种乞求。

　　对不起，谦。我很贪心，我喜欢你哥哥，可是我也不想失去你。我是坏人，不是一个好同学，更不是一个好姐姐。

　　闵谦怎么能不懂她。就算不懂她也该懂自己：我喜欢你，可是他也是我哥哥。

　　两人互视，眼神交汇的那一刻，那些交织在心里的结也明朗了。

　　亚斯没办法做到眼不见为净，所以现在眼里的污浊与晦暗已经流进了心里。

　　凌晨，潮水的涨势让整间民宿都在晃动。林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弯残月的月光微微透亮，天上的零零星星的星星。林熙悄悄起身，反正睡不着不如去吹吹风。

　　她没想到，凌晨近两点，闵谦还靠在走廊的围栏上。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回过头，看到林熙完全没有惊讶。

　　“我哥去那边的沙滩了，他说海水在涨潮，他想出去踩踩水。”

　　“哦。”林熙走到闵谦身边，望着远处沙滩。

　　没有人。于是她低下头，看着海面的浪涌。

　　“你想去找他吗？”闵谦问。

　　林熙看着他，她心里想去，可是理智又不准她去，他渴望可以从那里得到一个答案，这样不管错与对她都能有一个借口，有了那个借口她才能给自己留一个出口。

　　闵谦懂她，有些时候比静雅都懂她。

　　“去吧，如果不想说太多，就拿出你平时对我的态度，只要不要让他误会就好。”此刻闵谦的话语，他的眼神充满柔情，一个男人身上才会有的柔情，让人很安定。

　　“嗯。”林熙抿嘴一笑。

　　闵谦又一次望着林熙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

　　仅剩一点昏暗月光下的沙滩，那个一团黑的背影，她能一眼认出。

　　亚斯走在逐渐被潮水侵占的沙滩边，浪花一遍一遍地冲刷着他的脚背，一串长长的脚印印在沙滩上，从他的位置由深至浅，到她的位置已经被浪花消匿。

　　她跟在他的身后，再踩出一串脚印。跟着他走，她才知道亚斯走得有多缓慢，她已经追上了亚斯留下的浅浅的印迹。她跟着他的脚印，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

　　他终于回头。

　　“熙……”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嗯。”林熙走到他右手边。

　　“你喜欢闵谦吗？”

　　有些事情他不能逃避了。本来他喜欢她的时候他就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回来再见到她，他知道她是兄弟一直喜欢的女孩；她是弟弟口中长大了要娶回家的媳妇；她是同学口中介入前学生会和别人感情的坏女生。而一直以来，因为兄弟说帮他追她，他忽视兄弟真实的内心，也不去探究她是不是也同样对他的兄弟有感觉；因为弟弟不再跟他说要娶她回家的话，他也同样忽视弟弟内心的想法和她的态度；因为兄弟说，她最有可能喜欢的人已经是别人的，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把那个人忽略。他始终只是猜测，小小地猜测着她心里的想法，却总是忽略，或者说逃避，他需要找她了解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这件事。

　　“喜欢，像弟弟一样地喜欢。”林熙回答得很坦然。

　　“只是弟弟？”

　　林熙点头。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熙委婉地笑着。

　　“静雅喜欢废懒哥，苏媚……苏媚喜欢你。”

　　“我说你。”

　　“我……”林熙低头。

　　“你有喜欢的人吧。”

　　“嗯。”林熙看着亚斯星星眼。

　　亚斯却在与她对视一眼后匆忙移开视线，“不是闵谦，那是柯烊？还是孟伟？”

　　林熙略微惊奇，“你也知道孟伟？”然后想起一些不好的事，脸色渐变黯淡，“那你……废懒哥跟你说的吧？”

　　“你喜欢他？”

　　“我说我不喜欢他你信吗？”

　　“信，你说我就信。”

　　亚斯语气很坚定，林熙看着他的眼睛，心生感动。

　　有些话，或许可以说的。

　　“我喜欢他，但是我更喜欢另一个人。那个人，曾经我连他叫什么，住哪里，在哪里上学我都不知道。等我准备好要跟他表白的时候，他突然不再出现了。”林熙看着亚斯，亚斯对着他深情地笑着。

　　她继续说，“后来我认识了孟伟，孟伟跟他一样。一样帅，一样阳光，一样喜欢打篮球，说话也一样温柔。再后来的事不知道废懒哥有没有跟你说，反正最后结果不是很好。不过最后呢，老天爷大概也不想我的青春留遗憾吧。他又把我喜欢的那个人带回了我身边。可是，我却没有勇气跟他说我喜欢他了。我想就这样跟他一直做朋友，这样我才可以一直在他身边。他很受欢迎，身边围了好多女孩子，连我最好的朋友也喜欢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期待他也会喜欢我，我们就这样也挺好。可以在一整个青春有他陪伴就好，我的青春里有他，将来他在回忆青春的时候也会想起我吧。”

　　林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笑着，自己感觉眼泪要出来了，便抬头望着星空。

　　某个傻子，终于不傻了，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对号入座，现在甜蜜得想哭。

　　期待，忐忑，伤心甚至已经不抱希望，最后却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他简直要幸福地晕过去。如果可以，他现在想抱起她，踩着缓缓上涨的潮水奔跑到海岸线的尽头。

　　他深情地看着林熙望着天空的侧脸，她的唇角就像现在星空上挂着的那弯下弦月……

　　“还是这种刚开发的海边好，晚上还有星星。”林熙的眼泪被海风吹干，回过头来又是一脸阳光，“你知道吗？我老爸家在比这里还要美丽的南岛，那里才是真正的没有开发，天气好的时候天上就挂着一条银河。城里长大的孩子，你见过银河吗？”

　　“我见过啊，这世界上绝美的银河。”亚斯还在痴痴地看着她的唇角。

　　“哼~我不信，我在Y城长大，连星星都没见过几颗，你在哪见过的银河？”林熙调皮地说。

　　“少年宫。”亚斯回答的一脸幸福。

　　林熙皱了皱眉，嘲笑亚斯，“切~我还以为你真的见过银河呢。”

　　我当然见过，拖着银河的少女，携着星辰，带来了一整片春天的花海。

　　“如果你见过铺满星星的夜空和闪闪发着光，连星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地星空，你一定会爱上它的，少年宫里的灯光展，还有什么银河系解密，完全不及真正星空的一半美。”

　　“嗯，我现在就在爱着啊。”亚斯甜笑。

　　我见过的银河、星辰就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任何星辰都无法比及的啊。

　　“所以，你的《那年星辰那片海》写的是这个吗？但是感觉有点伤感。”

　　“嗯？你怎么知道，谦谦说的吗？”林熙再次抛来问号，然后傻笑，“其实不是，是有一天突然想爸爸了，脑子里就出现了那些旋律，为了偷偷把这首歌拿来参赛我差点没被我妈骂死。”

　　亚斯笑，大胆地摸了下她的脑袋。幸福的粉红泡泡像此刻涨潮中的海水。

　　“好像我们三个的成长环境都差不多，不过我没你们幸运，我妈老出差，我回外公家上学又远，在你们家蹭吃蹭玩都蹭出习惯了。不过挺好，可以认识你们，跟你们做朋友。”

　　真的很好，可以待在你身边。

　　“嗯，你想来都可以来，反正你那么讨人喜欢。”

　　那你……算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会不会喜欢我都没关系。

　　“真的吗？以后也还可以吗？”

　　“当然，”亚斯终于有勇气伸出手，捏着他好几次都忍住不敢下手捏的脸蛋，眼里无限柔情，“但是以后你不能再对我这么冷漠，要对我再好一点，比任何人都好哦。”

　　“嗯。”林熙笑着，昏暗地月光中隐隐映出她耳上的绯红。

　　我们的青春，懵懂，幼稚，自卑，胆怯，无法释然，不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