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裔从画中退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沉重的比上坟犹甚。
刚刚白瑕的惊恐和昏厥叫他大致猜到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们母女相认的漫长道路上,从始至终都只见阿婉一人的努力。
原来,白瑕早已不正常了。她丧失了记忆,灵智也受到严重摧残。现在的她就像只残破的布偶,任由人摆弄,却没有了反抗和还击的能力。
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可能去寻找自己的女儿?
这件事要告诉阿婉吗?她迟疑一刻,到底还是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阿婉此刻已经修炼出第九根火母蓝藤,以神化生九尾狐身指日可待。只要她能重化九尾狐身,那么太一的复活就多了很大可能。
妄难世界那边儿,三界混战打的不可开交。他虽可以想方设法在开始时算计宦璃一次,但真正开打之后,妖魔两界还是处于劣势。
上万年累计的压迫和剥削,哪里是说翻身就翻身的?
如果战局艰难,他和陶歆或许也会卷入战局。但是即便他们俩也为此送命,阿婉依旧是他们翻盘最大的希望。
他不容许有任何事情干扰到阿婉,即便是陶歆和她的娘亲。
虽然这么做有些残忍和不道德,但白裔自觉能做到的,也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好好代阿婉照料白瑕……
他出了卷轴,小心把卷轴收进怀里,然后调整一下表情,从容走出房间。
还好这画儿被自己拦下,要是被陶歆先一步发现,指不定就接出自己的丈母娘来!
白裔边往回走边暗自庆幸,连带着又对玄冥心生埋怨。
这玄冥也真是个毛脚鸡,什么招呼不打,就把这么个东西送给阿婉!这么多年,简直白活了!
啊嚏
远在妄难世界的玄冥,正在和楼谴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其实,白裔这事儿还真是冤枉了玄冥。这卷轴可不是他主动要送的,而是被一旁的悟空挟制着送回莫罗洲的。
这事儿还得从他带兵赶赴妄难世界说起。
几日前,他依计同宦璃汇合。
宦璃虽然看不上这群散漫妖兵,但为了早日剿灭楼谴为首的魔族,他还是亲切接待了玄冥,甚至还在妄难世界的边儿上为他们举办了一次宴会。
就地取材,掌勺的就是厨神无味。
虽然和阿婉、陶歆的手艺相比还差一截儿,但胜在食材本身灵力丰沛,在莫罗洲鲜少可以尝到。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宦璃终于把话头引到正题上。
“诸位肃静,听宦某一言!”
天兵们本来就正襟危坐,所以只是把目光齐齐投向宦璃。但玄冥这边就不同了,他手下的妖兵本来野性散漫、目无法纪,如今大战在即,更是抱着有好今儿没好明儿的思想,纵情恣意的狂欢海喝。
眼见得宦璃把目光投向这边几次,这些妖兵们还是该干嘛干嘛,玄冥不由一阵尴尬。
他低眉臊脸的从碟子里抓了一把椒盐坚果,对着几个叫嚣最甚的出头者就是一通弹射。
“他.娘.的!哪个打老子……”一个满头绿毛的妖首捂着脸颊叫骂,看到玄冥凌厉的目光,这才消停下来。
……
终于,全场安静下来。宦璃这才开始训话。
“诸位,咱们对魔族一战,已接连取得了几次胜利。在此,宦某要敬诸位弟兄一杯!感谢你们出生入死、肝胆相随!
今日,当着妖族兄弟的面,我宦某在此郑重承诺:拿下妄难世界!彻底剿灭魔族!只要达成此目标,玉帝的封赏我统统不要,悉数分于诸位弟兄!妖族和仙友一律一视同仁!”
一视同仁?那感情好!诸妖听到这个说法不由一阵兴奋,一个个指着玄冥道:“大当家你听见啦?他们说一视同仁!啊哈哈,发达啦!发达啦!”
玄冥看着自己这帮丑态百出的手下,无奈朝宦璃歉意一笑。
一群傻.逼!
宦璃淡然回他一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和那些倨傲的天兵一样:他怎么可能一视同仁?他怎么可能叫他们活到被玉帝封赏?!
灭了魔族,再顺道消磨掉妖族的势力,这才是他这个计划的最终目标,也是他整个计划最完美的地方。
想象着未来仙界一统的大好形式,宦璃越发觉得自己算无遗策。他再瞥玄冥一眼,越发觉得看不上眼。
除了这张皮囊尚且看得过眼,剩下的地方真的是一无是处。不过换个角度再想想看,他不过就想用他挡挡刀剑和死亡,好不好看、喜不喜欢都无所谓了。
玄冥感应到宦璃的目光,沉着回他一笑。他当然知道宦璃此刻在想着什么,但那又如何?短暂的屈辱就能换来巨大的收获,那也值了!更何况,想象一下事后宦璃的气急败坏,他就暗搓搓的觉得痛快!
一场盛宴结束,宦璃连夜调整了作战部署。
他把莫罗洲的妖军全部调至先锋,还美其名曰为他们创造条件,摸一摸深浅,拭目以待他们崭露头角、建立军功。
妖族接到这个指令,一个个不复之前的散漫状态,生死存亡的大计面前,他们再好的性子也止不住的气急败坏骂娘。
“老大,咱们离开妄难世界吧?这宦璃分明就是没安好心!谁不知道冲在前边的最危险,咱们可不能被人当傻子耍啊!”
一个头目找玄冥谏言,接着更多的人开始响应。
“就是啊,太欺负人啦!泥人儿还有三分土性呢,咱们好歹也在莫罗洲自成一系,凭什么他叫咱们做先锋咱们就得做先锋?!”
“赞同!”
“附议!”
“老大三思啊!”
……
几个小头目纷纷朝玄冥嚷个不停,但玄冥却只是笑而不言。
“老大,您倒是说话啊!”
“要是二当家和三当家在,他们也不会任由我们这么被人欺负……”
“诶,话说,他们俩怎么就没有来呢?”
“你特么跑题了知不知道?说什么呢?咱们正说正事儿呢!”
玄冥被这帮脑瓜简单的弟兄逗的苦笑不得,好半天才忍住想笑的冲动,板着脸道:“你们这是什么话?难道还质疑我的决定?!”
“小的不敢!”几个兄弟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和玄冥闹得太僵。
“如此便好!”玄冥忍着抖动的嘴角,“你们也都是跟我刀尖儿上舔血多年的人,何时见过我任意妄为来?记住你们自己说过的话和此刻的憋屈!事后,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