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做菜了,再进到厨房,看着那些锅碗瓢勺,阿婉不由心生温暖和亲切。
她自变作陶歆扮演的那位厨子,略微有些手生的准备起食材来。
看似常见的黄瓜、竹笋、菌菇和土豆,需要洗的、摘的、剥的、撕的、削的、泡的……各种处理流程却一点儿不少。
她忙得团团转,勉强收拾停当热上锅,已差不多用了小半个时辰。
本来,这晚饭都已经吃过了,现在又磨蹭到这时候,等到所有菜肴做好,还有人要吃吗?
怕只怕夜深、菜凉、人睡去,白瞎了自己的这一番功夫啊!
她往一个锅里舀上水,又在一个锅里放入油,还有一个笼屉蒸上面粉裹的鸡冠花……
虽然随着温度的升高,每一口锅都向她发出不同的、只有她能听懂的声响,但她的心里就是觉得没着没落的。
因为白裔对当前形势的分析,更因为开始做菜的诸多不顺,更更因为对陶歆他俩的担忧。
话说,他们俩到底干什么去了,也不过来给她打打下手?他们商量出什么计策,怎么就能保证镇元子一定会脱离玉帝的怀疑?
她抱臂想的如神,却听到一旁灶上咕嘟咕嘟的水沸翻滚声;再看另一边的锅子,里边的热油更是冒出深色浓重的油烟。
“啊呀!”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顾不得再忧心他事,一把把那油锅撤下。
啧,说好做拔丝什锦果呢,这滚油热锅还怎么化糖?她无奈的把锅子置在地上,暗骂一声自己糊涂: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她眼下能顾及的、且主动争取来的,也不过就这么一件事。
左右对得起自己这片心吧!
她这般想着,这才慢慢把心收回,心无旁骛的做菜。
千层荷花酥、蜜多黄金角、百花堆丝果、梅花水晶饺……
沉入进去,各种复杂耗时的面果子不知不觉铺陈了一桌子;还没等她着手做凉菜,厨房的帘子突然掀起一角。
“诶,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背后一个声音响起,阿婉甚至都不用扭头,就听出了来者是谁。
松烟那个清风身边时常见到的跟屁虫?阿婉抿着嘴并不打算理他。
“就是,这么香,别说这打坐功课做不了,就是入睡都困难!”又一抱怨响起,却是她鲜少听到的声音。
“就是,就是!我们不管,今儿你既然晚上开小灶惊着我们,那一定要把我们那份儿也给做来!要不然我们定然不依!”
“不依,不依……”
“诶,我们师兄弟说了这么久,你倒是听到没?!”
……
阿婉听背后声音极吵,这才转过身来。好么,那么多双眼睛瞪着她,个个跟饿狼似的!
太好啦,这下不用担心这些菜肴没人吃啦!她心里一喜,嘴角向上勾一勾;但一想到僧多肉少,不禁又皱紧了眉头。
要怎么解决眼下的难题呢?依着现有的食材,即使能勉强喂饱他们,想要给他们在吃上留下一个惊艳的印象也是很难的,更何况还有一个见多识广的镇元子!
阿婉大脑紧急的运转着,很快她想到一个主意。她不急不忙的清一清嗓子,然后开腔道:
“废什么话呀!要吃就吃!不过,你们不能白吃!你们把自己藏的食物都拿过来,该帮忙洗菜的洗菜,该帮忙砍柴的砍柴……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些,别说是管你们吃饱、解馋了,就是管你们一直吃都没有问题!”
“真的?一言为定!”松烟他们喜出望外,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他们先看一眼满桌子泛着琥珀柔光的蜜角霜糖,干咽一通口水,这才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不大会儿功夫,野姜花、南瓜花、核桃花、榆钱花……各种估计能入口的花类,都被这些个“蝗虫”撸了送来厨房,除此之外还有刺嫩芽、莱菔、香橼、芥菜、黄耳、石花等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东西。
因为终于有人能帮忙打下手,阿婉每看到一样新鲜的菜肴就能想出好几种不同的做法。
不多久,普通的黄瓜、竹笋、菌菇、豆苗被做成了翠玉四宝蔬,黑米和白米熟揭的糯米卷,荔芋包裹蚝菇的白玉抱,蜜酱调绊的蘑菇和菜花,花生和黄豆酿制的蜜豆腐……等凉菜陆续被端上桌。
松烟他们围着这又铺满的桌子,连吃带抢热闹不已,但阿婉做菜却才渐入佳境。诸如什么竹笙黄耳扒仙苗、豉汁榆耳蒸时瓜、野姜花牛肚菌炖汤、酸甜青杏卷、黄桃土豆抱甘蓝、秋茄白蘑菇蘸黑椒、白茶雪燕炖梨等等,简直是挥手即来。
一个人做菜数十人吃,一段时间后,阿婉不仅填饱了松烟他们这些人的肚子、极大丰富了他们的进食体验;还结余了十几个菜没有上桌。
“正好,这些菜劳烦你们待会儿给镇元大仙送去!”阿婉把特意留到后边做的几个菜赛入食盒,转头同松烟他们进行商量。
“这有些难吧……我们先吃,再把吃剩给师父送去,这传出去不大好吧?”吃的心满意足的松烟,频频揉着圆滚滚的婉言拒绝。
其实,在他心里并没把这事儿看得有多严重,只不过他懒怠出手相助罢了。
阿婉最不屑松烟这种用人时朝前、用不着时朝后的嘴脸,立马不甘示弱的回怼道:“你为难什么?所有这些菜肴不过是我的一片心意,和你想的那些个顾忌有什么关系?!”
松烟吃饱了肚子,连嘴都懒怠动,但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又不甘于被阿婉如此讥讽,故打起精神,随便找一个“漏洞”反击。
“你的心意?照我说,你这分明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阿婉瞬间无语。
松烟得意洋洋的看着阿婉,怎么都没想到他随便一句话,居然就正戳在阿婉的心窝子里。
阿婉几次试着张嘴,可最终还是化作沉默。
可不是么,她就是无事献殷勤啊!若不是为了补偿镇元子和五庄观在未来声名上的损失,她才不会净手做了这顿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