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牙鼻翼煽动着,背着调鼎坊径直朝着东北方向而去,越过方丈山、跨过无定河,一直抵达演数洲的地界。
玄冥坚持跟在獒牙的身后,此刻也不由叹一口气。他以为凭着獒牙的鼻子就能带他找见阿婉,可是却忘记了妖仙殊途、泾渭分明。
眼前的演数洲浓雾弥漫、山峦叠障,看着就无比的险恶。但偏偏这么一个洲,却归属于仙界。
玄冥身为妖界的大当家,自然明白私闯仙洲的严重性。莫罗洲的太平,本是他凭着隐忍、低调换来的。他不能凭着一己之私,坏了多年的苦心经营。
“大当家?”青青从未见过玄冥如此失落,不由小声的试探着唤他一声。
“算了……回去……吧!倘若……有缘……我们……以后……自……会再见,若是……无缘……”玄冥望着远方的山峦,许久才继续说道:“若是……无缘,上次……就……当作是……我们的……永别……吧!”
玄冥眼望着演数洲,虽然直觉阿婉就在那里,却因为各种忌惮、周全,只能就此止步。
阿婉并不知道,此刻的她,仅和玄冥一山之隔。她状态恢复的很好,面容沉静、心无挂碍,一门心思的处理着闻彘肉。
帕鲁回来时,她已把彘肉的内脏全部掏出,准备今日吃的部分也已分割的整整齐齐。
“你去把水倒到小鼎里,”阿婉头也不抬的吩咐帕鲁,既不关心它现在的状态,也不关心它为何去了那么长时间;只专注的用一根削的细长木签串,把腌制好的肉块一块块串起。
“哦!”帕鲁稍有些心虚的看阿婉一眼,然后麻溜的把水倒进小鼎里。
“还有”阿婉生起火堆,这才抬起头道:“留一半(水)倒铜盆里,再把野菜清洗喽!”
什么?帕鲁望着鼎内险些溢出的波动水面,半晌才明白过来阿婉在说什么。特么不早点说!它满腹牢骚把手掌变做水瓢模样,吃力的把水一瓢瓢舀回到铜盆里。
哗啦一瓢水倒入铜盆里。这么恶毒的丫头,自己竟然觉得她可怜需要照顾真是脑袋进水了,帕鲁忿忿的想。
哗啦又一瓢水倒入铜盆。还好那个迷谷树的位置已经记牢,今晚休息之前,自己一定要脱离这丫头的魔掌,哪怕是用爬的,也要爬回调鼎坊去!帕鲁继续忿忿的想。
……
“喂!你做事能不能留点心?!再舀下去,鼎里的水就没有啦!”阿婉用木棍敲一敲小鼎,不耐烦的提醒跑神儿的帕鲁。
哈?帕鲁猛然回神,正闻到木棍上杏子大小的肉块冒出的烟香和佐料味道。
阿婉看帕鲁眼神凝滞在肉块上,再也挪动不开,不由有些好笑:“香吧?你若不嫌弃还有些生,就先尝尝味道、给肚子垫垫底儿!”
咕咚!帕鲁吞咽一口口水,狐疑的看向阿婉:会有这等好事?
阿婉也不解释,直接把肉串塞到帕鲁手里:“赶紧的吃!吃完把那些野菜赶紧洗了!”
帕鲁下意识的用两只前爪接住肉串,再顾不上怀疑的趴在烤得流油的肉块上,狠狠的咬上一口。外皮焦脆油香,内里肉嫩多汁,再配上孜然、盐巴和烟熏的味道,那种粗犷又豪爽的味觉体验,瞬间把它征服。
什么霸道、欺凌等对阿婉的弹劾字眼,瞬间被帕鲁抛至九霄云外。
不过眨眼功夫,一串肉串已被帕鲁撸完,它意犹未尽的盯着阿婉在她手上,还有一串烤好的,她还没吃的。
“啧看来是真饿坏了!”阿婉嫌弃的摇摇头:“你倒是慢点吃啊!那么胡吃海塞、囫囵吞枣能品出点儿什么味来!”
指责归指责,但放到嘴边的肉串她还是又拿了下来。她把肉串再次递给帕鲁:“给你!这串吃完了可得赶紧洗菜去!”
“你不饿吗?”帕鲁嘴上客套一句,不等阿婉回答便已在肉串上又狠狠咬了一口。
“我不急!”阿婉重新开始在木签上串肉块。
帕鲁听了阿婉的话,吃的速度明显放慢下来。但什么炙烤的层次、肉质的肌理,它都浑然不觉,因为有一种更绝妙的、前所未有的体验叫它无法自拔。
往日里在调鼎坊,它也曾上桌吃饭,虽然有碟子、碗筷,但都是阿婉或陶昕他们喂食,它的存在,只是一个陪衬或捎带。但今日里,它竟然是先于阿婉进食,还是以这种自主、平等的模样这种感觉比吃本身更叫它沉醉。
不过一串烤肉的时间,帕鲁的心里对这个“伪阿婉”认知又发生了改变。或许,它应该再多观望观望,毕竟它能做的,充其量不过是对阿婉的仙体忠诚。
它这般胡思乱想着,久不见阿婉动静,遂抬头查看,这才见她对着火苗不知神游何处。
“那个”帕鲁闻着越发浓郁的肉质碳化的味道,到底于心不忍出言提醒:“你再不翻个儿就烤糊了!”
“呵!”阿婉像睡梦中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她看看手里的肉块,又看看帕鲁,终于扁扁嘴哭了起来:“她居然还有心吃烤肉?!性命攸关的事搁在眼前,居然还不忘吃!不行,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帕鲁看着阿婉的反应,下巴险些掉了下来。虽然这才是它记忆里更为熟悉亲切的阿婉,但再次见她,它却觉得很怪异。“你……你还好吧?你和陶昕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们要去哪里?”
“我?发生了什么?”阿婉泪眼模糊的眼里满是惊恐和畏惧。帕鲁的问题再次叫她陷入焦头烂额之中,险些当场昏厥。虽然她心底里还残留着对调鼎坊依赖、眷恋,但性命攸关,容不得她开半点儿玩笑调鼎坊她是回不去了,不仅如此,为了躲避白裔对她的追杀讨债,为了找到娘亲,告知她这一切,她还应该再寻求一个新的、足以抗衡调鼎坊的庇护。
“紫府!我们去紫府!”阿婉脑袋里急转个弯作出决定。她抹一把眼泪,坚定对帕鲁说:“走吧!其它问题,等到以后有机会了,我再讲给你听!”说着,她把手里的肉串、摆在地上的小鼎、铜盆统统丢下就想离开。
真是个败家娘们!帕鲁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阿婉的抵触,只一阵肉疼的把那些被她遗弃的东西一一捡起,然后才从容丢出一个问题:“此去紫府的路,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