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子眼眸半睁,气息微弱,被她按在胸口,动弹不得。
钟迟迟见他抗拒着不吭声,微微一笑,挪着手,换了一个地方按了一下。
男子顿时闷哼一声,瞪大了眼睛,片刻的功夫,额头便沁出了冷汗。
钟迟迟耐心地又问了一遍:“谁给你的匕首?谁让你来杀云妃的?”
男子咬紧牙关闭上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态度。
钟迟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虽然因为受了伤脸色不太好,但真的跟她猜测的那样,长得还是挺不错的,难怪勾得人家未出阁的小娘子甘冒风险把他藏在闺房里。
钟迟迟在他胸口趴了下来,笑嘻嘻地问道:“我与薛二娘子谁更美?”
男子猛然睁眼,如临大敌地瞪着她。
钟迟迟算了算崔离的速度,估摸着大概也快回来了,便冲男子笑道:“你藏人家小娘子闺房里那么些天,有没有坏了人家的清白?”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终于开了口:“我没有……”
钟迟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问道:“谁给你的匕首?”
男子咬了咬牙,道:“我只是拿钱办事!”
耳边传来遥远的动静,应该是崔离带人回来了。
钟迟迟叹了一声,仍是问道:“谁给你的匕首?”
男子面露挣扎。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钟迟迟轻笑一声,道:“是不是见不到你的小娘子就不会说话了呢?”
男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我不知道!那人蒙着脸,没有看见!”
钟迟迟听他说完就笑了:“你说谎哦!”
她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这样吧!我问你,那人是不是白衣竹杖,瞳色如灰?说话的语气冷冰冰,像个死人一样?”
问话的同时,钟迟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眼中先是迷惑,随后意外,等她说完,犹豫了一下,道:“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男子往门外瞥了一眼,闭上了嘴,看上去不打算再开口了。
钟迟迟没有再逼问他,刚才那些就已经够了。
不是……
竟然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
她一瞬间便失了神,呆呆地望着男子,就连崔离破门而入也懒得理会。
直到崔离喊了她一声,才慢悠悠地回过神来。
崔离此时的眼神可谓一言难尽,既十分的震惊,又隐隐带着谴责,大概是觉得她绿了李长夜。
钟迟迟慢吞吞直起身,把手从刺客胸口挪开,解释道:“我看他长得还不错,随便摸两下……”
……
刺客和醴泉寺都有羽林军接手了,就是崔离也不必再过问,只需专心盯着钟迟迟。
“刺客已经落网,钟娘子请随崔某回宫复命!”
钟迟迟抬头看了看时辰,笑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家陛下说不定在哪个美人榻上睡得正香呢!还复什么命啊!”
崔离不为所动:“陛下交代过,刺客落网,便护送钟娘子回宫!”
钟迟迟正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去哪里似乎都一样,便点了点头,道:“那就走吧!”
此时已经过了亥时,整个长安城都坠入了梦乡。
但意外的是,李长夜居然还没睡。
崔离领着她到浴堂殿外时,内侍很快报了进去,随后,高福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满面:“钟娘子可算回来了,陛下一直等着您呢!”
钟迟迟挑了挑眉,这厮居然真的等她?这么怕她跑掉么?
李长夜倒也不是干等着她。
烛火如昼,案头堆积。
钟迟迟和崔离一起被迎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他将手上的奏折丢回案上,含笑朝她招了招手,道:“迟迟,过来!”
钟迟迟无可无不可地朝他走去,任由他将自己拉进怀里,顺从地靠在他身上。
“……醴泉寺西禅房内发现刺客……有密道通同昌公主府……”崔离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也许是忙了好多天的缘故,钟迟迟突然觉得有些疲惫,靠着靠着,便伏在了他腿上,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李长夜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抚着她的肩背。
待崔离的话说完,他语声低缓道:“先关起来,明日让宇文断来审!”说完,摆了摆手,崔离便无声退下了。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进怀里,低头贴在她耳边,问道:“迟迟累了?”
钟迟迟“嗯”了一声,靠在他怀里不想动。
他摸了摸她的脸,又捏了捏她的肩,细细簌簌地把她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笑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你这是从哪里弄了一身泥泞回来?”
钟迟迟抬起袖子看了看,又起身看了看裙角,果然沾了不少泥泞,应该是探公主府密道时留下的痕迹。
她皱了皱眉,扶着他的肩膀要起身,又被拉了回去。
“我要回王府换身衣衫!”钟迟迟解释道。
他没有松手,反倒抱着她站了起来,道:“怎么?寡人这缺你一身衣衫?”说着,朝偏殿走去。
钟迟迟也没那么多讲究,索性窝回他怀里不动了。
她长这么大,其实只被三个人这样抱过;杨月眠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如果不是实在虚弱,她是不想被他抱的;李长暮的怀抱是温暖的,就是抱着她时有些小心翼翼——
突然想起上回李长暮抱她时的情形,钟迟迟心中一动,也将脸贴上李长夜的胸口。
李长夜身上总是比常人烫一些,她这么一贴,隐约又更烫了一些,但心跳声一直平稳有力,丝毫也没乱过。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笑道:“怎么?”
钟迟迟轻声一笑,道:“陛下定力不错!”
他哈哈一笑,道:“怎么觉得小迟儿在怪寡人呢?”
“没有!”钟迟迟轻声笑道,“我在夸陛下呢!”
他身上的龙涎香气随着热度上升越发浓郁,熏得她有些发晕,但是这样晕着,莫名地觉得挺舒服的。
钟迟迟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喃喃道:“李长夜,你这样抱着我,我很喜欢……”
他低声笑道:“那寡人便陪着迟儿一起……”
随着偏殿殿门打开,雾气陡然一盛,他的声音传到耳边恍惚了起来。
钟迟迟正要问一起什么,目光不经意地往殿内一掠,顿时浑身一冷,彻底清醒。
“你想干什么!”她微眯着眼睛,杀意止不住地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