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迟迟,忠君尽职,护驾诛贼……又曾奉令潜入吐蕃境内刺探军情……”
——铜鉴阵是针对吐蕃养巫人的陷阱,李长夜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与巫有关,却在她没有自证身份的时候,就写了一道圣旨,为她证明清白。
“云家那次,你没有真的要杀我,对不对?”她轻声问道,心里有些发酸。
云家寄血咒一案中,她一直坚信那时他要将她当作吐蕃奸细诛杀,不想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放过了她。
“朕怎么舍得杀迟儿?”他含笑温柔地吻着她。
“既然怀疑我是吐蕃巫,既然怀疑我于社稷有碍,怎么还写这样一道圣旨?”她的声音软软的,带了一点鼻音。
李长夜抚着她的脸,双眸含笑流艳:“朕第一次见迟儿的时候,心里便想,若能得如此绝色佳人,简直比做皇帝还要快活——”
美人儿双眸如水,软软地瞪了他一眼。
李长夜顿时心中柔情满溢,吻着她道:“朕想教迟儿知道,无论你是谁,为何而来,朕都不在乎,只要你回心转意——”
“倘若……我不回心转意呢?”
“那朕便一直对你好,感动得你回心转意……”
“李长夜……你真是个昏君……”
“是……朕是昏君……”
“李长夜……”
“嗯……”
“我喜欢昏君……”
——“……今论功行赏,擢升为奉宸卫中郎将,赐禁内行走,一应如朕,诸门将士不得阻拦……”——
在她还背着吐蕃奸细嫌疑的时候,他就写了这么一道圣旨,即便后来圣旨撕毁了,可她回来后,还是做了奉宸卫中郎将,还是在禁内自由行走无人阻拦。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肯回头,他给她的一直都不会少,甚至很多时候,他会放下天子的尊严,低声下气来讨她欢心。
他到江陵王府找她,他到萧府找她,他从翠微宫快马回京找她,他深夜在常乐坊外以笛声寻她……
她看到圣旨的时候,忍不住想,她抛弃了他那么多次,他都能一次一次将她找回来,一次比一次对她更好,为什么他只转身了一次,她就放弃了?
明明那天离开的时候,宫门将士也还是待她如故;
明明宫门一直对她敞开着,她为什么不回去找他?
她如果没回来,那该有多遗憾……
……
他蜻蜓点水了几下便止住了,神色温柔地为她按好被角,吩咐宫女传膳——
“我的脸真的擦干净了?”钟迟迟忍不住问道。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朕用热水擦的,很干净——”
忽然会意一笑,转头向外吩咐道:“取热水来,娘子要净面!”
又亲自仔仔细细为她擦拭了一遍,末了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脸,含笑赞叹:“迟儿依旧美貌倾城,令寡人倾心不已!”
钟迟迟蹙眉想了想,问道:“那我是不是好久没洗头了?”
李长夜怔了怔,轻声哄道:“你还病着,不急着洗,朕用篦子替你篦过了,也是干干净净——”见她蹙眉不展,无奈道,“等正午了再洗,好不好?”
她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李长夜看着心疼,忙柔声安抚道:“真的很干净,丝毫不损迟儿美貌——”想了想,转身向外,“取镜子来!”
取了镜子,扶她坐起半身,对着她道:“你自己看看,朕有没有骗你?”
钟迟迟瞄了一眼,轻哼着靠进他怀里,道:“既不是我不美了,难道是陛下改吃素了?”
他怔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搂着她笑得胸膛直震。
钟迟迟开始还矜持着,可他的笑声不断从胸口传来,终于还是传到了她脸上。
她刚刚偷偷扬起唇角,便被他低头看了个正着。
他笑得眸如新月,吻在她额上,低声道:“孙济仁说,你的伤虽然表面已经好了,但里面还没长好,至少也要静养半年——”
“半年?”钟迟迟忍不住皱眉,怎么要这么久?
他低低笑出声来:“迟儿别急,我们来日方长……”
钟迟迟睨了他一眼,这次她真没想这个!
她想的是,既然杨月眠能医好她,没道理放她一个人虚弱上半年,她现在这种废人的状态对杨月眠来说,跟之前快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虽然他会丢下她离开,多半是因为不想见她,可他也不会丢下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她——
钟迟迟尝试着运转内力,丹田之内,果然丝丝徐徐,绵绵有余。
他应该是传了不少内力给她……
再闭目探察体内——
虽然被催命符耗尽的巫力还没回来,可身上清心符和催命符都解了,护心符也恢复原样,甚至补了一个治愈的巫符。
就说嘛!杨月眠出手,怎么可能还要静养半年?
妖怪的手段,量孙济仁这种凡人不会懂的!
钟迟迟满意地笑了笑,问道:“他怎么医好我的?”
虽然她知道杨月眠这人手段非凡,可她当时心脉尽断,浑身气血都快被催命符耗光,可能死了都只是一具难看的干尸,就她自己学过的所有术法来看,已经回天无力。
可这样都能被救回来,也是很让人好奇。
李长夜正从宫女手中接过粥碗,挥退了左右后,才轻声道:“用赤霄剑!”
“赤霄剑?”钟迟迟惊讶挑眉。
李长夜没有立即回答。
他舀起一勺粥,细细吹凉,用唇试了试温,送到她嘴边。
见她乖乖张嘴,才一边继续喂着,一边低声道:“是,他在你身上画了三次符,然后问朕要了赤霄剑,将你放在地上,布下阵法——”
钟迟迟见他停下不说,忙咽下口中食物,追问道:“然后呢?”
他又送了一口过来,轻笑道:“然后朕就被他赶出去了!”忽然一叹,“有生之年,除了迟儿,居然还有第二人能在朕的寝殿反客为主,还将朕赶出去!”
“最可怕的是,那人还是个男子!”
“噗——”钟迟迟没忍住喷了出来,“哈哈哈哈……”
李长夜只好放下粥碗,一面唤人进来换被子,一面顺着她的背脊,摇头笑道:“食不言,寝不语,你看看你,既寝又食,还要说话,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钟迟迟笑得滚进他怀里,不一会儿便捂着心口喊疼,娇滴滴地要他来揉。
闹了半天,才将小半碗粥吃完,又娇气地不肯好好吃药,皇帝陛下费了许多口舌才哄得她喝下。
这样闹了许久,李长夜原以为她会累了,不想扶了她躺下后,她还眸光灼灼问道:“然后呢?”
李长夜侧卧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肩,道:“他在里面待了三个时辰多两刻钟,然后你醒了,他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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