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迟抱着兔子坐在榻上,看着他敞襟披发走了进来,目光忍不住往下挪了挪——
李长夜顿时笑了。
他一把夺过宫女手里的棉巾,摆了摆手,朝床榻走去。
走到她面前,却故意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钟迟迟举起兔子,呲牙道:“咬你哦!”
李长夜提起兔子丢一边,低笑道:“派兔子来咬算什么?有胆自己来啊!”
钟迟迟抬起头,雪白贝齿上下轻轻一磕,似笑非笑道:“陛下想要咬哪儿?”
李长夜顿时觉得凉水里一个时辰算是白游了。
手上棉巾狠狠一丢,用力将她压在身下,咬牙道:“你是要磨死朕呢?”
钟迟迟感觉到他“雄姿英发”的威胁,忍不住红了红脸,轻轻推了他一下,道:“陛下快起来,我帮你擦头发。”
李长夜不但没有起来,甚至低下头,埋进她颈窝,一边贪婪舔吻,一边含糊道:“迟迟,朕想要你……每日每夜都想……”
钟迟迟怔了怔。
她怎么会不知道李长夜忍得辛苦,难为他一个风流帝王,为了她空置了后宫,结果还看得到吃不到……
那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嘛……
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一直拖着他似乎太残忍了……
她想得出神,身子便没了反应,李长夜啃了一会儿,察觉到了,便抬头看她。
钟迟迟对上他的目光,抿了抿唇,低声道:“李长夜,我身上的咒,可能一辈子都解不了了,有这个咒在,情再浓也觉得难熬,我实在对自己下不了这个狠手——”
“你的心意我明白,以后你不必再委屈自己等我了……倘若日后我的咒解了,倘若那时我还年轻貌美,我便回来找你,还你这一段情……”
他静静地听完,笑了起来。
“得不到迟迟,朕怎样都觉得委屈!”
他笑着将她拉起来,道:“朕可等不了日后,欠朕的情现在就开始还,先把头发擦了!”
钟迟迟抿唇一笑,乖巧听话地拿起棉巾替他擦着头发。
李长夜缓缓出了一口气,懒洋洋问道:“兔子说了什么?”
“兔子说,那天天不亮的时候,林子里就来了一个人,穿着黑色衣服,天亮后,又来了一批人,穿着褐色衣服,他们在林子里说话的时候,元七娘来了,把它带走了!”
“说了什么话?”李长夜问道。
钟迟迟嗤笑了一声,道:“它是兔子,还是只野兔子,怎么知道人说的是什么话?”
李长夜一噎,又问:“那个黑衣人有什么特征?”
又得了一声嘲笑:“它是兔子,看人和人还能有什么区别?你看兔子和兔子有区别吗?”
李长夜沉默。
“别说特征了,连男女都分辨不出!”钟迟迟道。
李长夜忍不住回了一句:“那有没有这只兔子有什么区别?”
钟迟迟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脑袋歪在他肩上,嘻嘻笑道:“兔子不能认人,可是能认方向啊!那人是从东面来的,新丰县的东面是渭南县,往东找过去就是了!”
因为之前无法验尸,不能知道那些匪人的死状和死因,直到现在才知道,二十七名匪人死于同一人之手。
“一人赤手空拳,对二十七名带趁手兵刃的匪人,这种武林高手,交给千灯阁去查最合适了!”钟迟迟道。
李长夜摸着她的手臂,缓缓笑道:“不只是武林高手吧?”
钟迟迟笑意敛起,往他背上一趴:“我困了!”
李长夜笑了笑,转身将她抱进怀里,柔声道:“困了就睡吧,想不通的事,明天再想。”
钟迟迟闭上眼,轻声道:“明天再想,不还是得想?”
李长夜轻声一笑,道:“那迟儿别想了,朕替你想!”
钟迟迟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
李长夜将她放在榻上,盖上薄被,也不愿再唤人进来惊扰她,便自己拿着棉巾擦拭头发。
擦干后,他在她身旁躺下,一如往常拥她入怀。
她忽然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低声道:“李长夜,你说那个人为什么要劫萧家的聘礼?”
……
“上次寻回的聘礼,除了一箱缁帛和一箱《晋史》全册,其余都完好无缺。”萧怀璧说。
日头渐起,虽然站在树荫下,却闷热无风。
钟迟迟这样畏寒的身子都换上了轻薄夏衫,反观对面的萧三郎,一身绯色官服,遮得严严实实,却仍旧淡雅从容,额角一丝汗意都没有。
这要换了李长夜——
钟迟迟忙将思绪拉了回来,问道:“缁帛和《晋书》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萧怀璧略作思索,道:“缁帛是家母与五娘亲手所织,《晋书》全册是先祖父辈历代收藏的典籍。”
刚织好的布出差错的情况不多,倒是家传的古籍颇有些奥秘。
钟迟迟抬眸看他:“历代收藏,总有个开始吧?”
萧怀璧想了想,道:“最初本传到下官手里已经有十三代了,最后一本则有二十年了。”
那还真是家传宝物了!钟迟迟想道。
《晋书》是一部史书,晋代距离当今隔了七百多年,她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这部《晋书》对巫者来说有什么特别。
最好还是能找回来看看……
钟迟迟想定之后,就没什么话要说了,正要同萧怀璧告辞,一抬头,便迎上他安静的凝视。
眸光如月,温雅却又疏淡。
“三郎似乎清减了一些。”钟迟迟微微一笑,寒暄了一句。
萧怀璧也微微一笑,温声道:“娘子气色尚佳。”客套得甚至有些冷淡。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钟迟迟道:“今日多谢告知,三郎自去忙吧!”
他施礼应下,淡淡地看着她。
钟迟迟笑了笑,先转了身,身后相送的目光仍旧温温淡淡,没什么情绪。
如果不是每次触碰到她时,他的动作都会迟缓一分,钟迟迟真的很难发现萧怀璧是喜欢她的……
刚走了几步,便见一名内侍从另一个方向跑向弘文馆,停在了门口尚未离开的萧怀璧面前。
“奉云安殿下命,请三郎亲启!”
钟迟迟惊讶转身。
云安长公主?她不是被禁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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