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堂。
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她面前,一人倒在地上,唇色青灰,血气全无,看上去已经断了气。
出事的是金员外家的少爷金材极,仗着家财,恶贯满盈,大夫就算能救,也多半不愿救。
凑热闹的人围了一圈,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人怜悯他。
“这就叫现世报!出事前还当街抢姑娘呢,还说要带去做十二姨太,一转眼的工夫就没气了!”
“何止呢!前十一房也都是被强抢回去的,死的死疯的疯!人在做天在看,活该的!小神医别理他们!”
“我见他倒下前咳嗽不止,连心肝都快咳得呕出来了,该不会是肺痨吧?”
“什么?!”
看客大惊失色,连忙往屋外躲。
只有那金夫人哭嚎着,“不可能!极儿的身体一向健壮,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肯定是被哪个狐狸精施了妖法,要不就是被人下了毒!”
沈栖棠略打量了一眼,皱眉,“的确是中毒。”
还在检查的老大夫点头,神色凝重,“没错,还不是寻常毒物,而是《百毒经卷》残页中所记述的‘闲居’,位列当世毒物前十,中毒之人初时咳嗽不止,苦不堪言,一刻后心肺迅速衰竭而亡!”
《百毒经卷》上所记载的毒,都无药可解。
但小神医还未发话,他也不敢妄自断人死活,“您看这可还有救?”
“还好,没死透。”沈栖棠吹燃了火折子,烧炙银针,连施几处大穴,“去烫酒,要最烈的。”
人命关天,伙计不敢懈怠,立即就去了。
老大夫却有些犹豫,“‘闲居’毒性极寒,饮烧酒虽能暖身,可是病人已经濒死,这法子能行吗?”
沈栖棠反问,“您可知这毒为何叫‘闲居’?”
“为、为何?”
“白居易《闲居》一诗中,‘肺病不饮酒,眼昏不读书’,此毒发作后,似肺病却不是真肺病,反其道而行,缓解之法,自然就是饮酒。”
“这!小神医怎知——”
沈栖棠随口道,“猜的,不然好端端的叫这名字做什么?”
“……”真的不会太草率了吗!
“人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给他灌酒做什么!”金夫人眼看着伙计烫了酒来就要往金材极嘴里送,也顾不上哭,骂骂咧咧地推搡,“小小年纪,扮大夫玩过家家,也看着点时候!”
“死马当活马医,少废话,灌进去。”沈栖棠心里有事,没理会她撒泼。
她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楼梯口。
神子澈正站在那里,也不知是何时下楼的。
“你们怎么都围在这里,小神医快回去吧,医馆里来了好些病人,已经照看不过来了!”门外又有人说。
沈栖棠眼皮子一跳,“那些人什么症状?”
那人答,“咳嗽、咯血、盗汗,胸中疼痛难忍,像痨病却又不是,据说是毒!”
“闲居”并非寻常毒物,毒性剧烈,然而所用毒草也十分珍贵,即便倾尽整个野渡县的财力,也未必能制得成,更不可能用在这些普通百姓身上。
除非……
沈栖棠看向神子澈,男人也轻蹙着眉宇,似乎在思索什么。
不应当,他不是这种人。
国师向来心忧苍生、爱民如子,不会这么做的。
神子澈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招来侍卫,低声叮嘱了几句。
“沈姑娘,主子让我们来帮忙,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成,把酒钱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