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日渐浓了,侯府的厨娘们买了些瓜,用冰镇着。
阿怜这几日总见不到沈栖棠,一个人又不敢出门,好在那姜不苦昨日总算回了府上,想着她一定无聊,便送了些冰瓜来。
“对了,不苦姐姐,你知不知道这王都附近,哪座庙最灵验?”小姑娘吐了一串籽儿,问。
“怎么啦,你想去求姻缘?”
“姻缘倒是还早,我是想和姑娘一起去,除除晦气。”阿怜长吁短叹,提起这阵子遇到的这些大大小小的麻烦,一张清秀的小脸都快皱成了苦瓜。
姜不苦愣了愣,不禁大笑出声,“原来是为了那家伙!你恐怕要失望了,再灵验的菩萨都拿她没辙!她那是自找麻烦!要是‘麻烦’长眼,撞见她也想拔腿就跑,你看她答应么?”
“……背后说人坏话是要变穷的!”
少女的声音幽幽从墙的另一侧传过来,有气无力的。
姜不苦便笑道,“这是在夸你呢!”
她端了一片瓜,绕过秋千,却见沈栖棠怂兮兮地跟在神子澈身后,一脸忐忑。
女人愣了愣,“怎么了这是?”
神子澈冷笑,“你问她。”
“我错了还不行嘛!可是这么做就是最有效的啊,你看这不是只用了半宿就找到罪魁祸首了么?若是追着线索慢慢查,要查到几时去?”
少女解释起来,就理直气壮了,“再说这一连串的案子前前后后都拖了多久了,我看六扇门根本是不敢查,否则早就弄清楚了!要是之前我就这么做,早就没事了!”
神子澈也有些上火,沉着面色,蹙眉,“这王都里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了么,需要你以身犯险?那个方国骗子安的什么心,你就一点都不怕?怎么,你比别人多一条命,还是生死簿上没你的名字?!”
“……”话也不能这么说。
“你有计划,为什么宁可与柳赴霄商议,都要瞒着我?我竟比柳家的人都更让你信不过?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想过我么?”
他接连沉声反问。
沈栖棠那点嚣张的气焰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心虚地小声嘀咕着,“我能有什么长短,还不是因为每次和你商议,都是‘不准’,才瞒着你的……”
男人冷着脸,有些危险,“你说什么?”
少女眼一闭,“我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
“……”
姜不苦手里的瓜都快端累了,趁气氛总算僵冷下来,连忙给阿怜使了个眼色。
阿怜会意,顿时夸张地惊叫道,“哎呀!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快”
女人也附和着,“可不是么,这眼睛底下都青了!本来身子骨就不好,一会儿我给你杀只鸡炖汤补补!”
“别和侯爷置气了,回屋歇歇!万一累病了就不好了!”
阿怜边说着,边扶着沈栖棠往屋里送,嘘寒问暖的,很快关上了房门。
神子澈揉着眉心,叹气,“你们就惯着她。”
“你少恶人先告状,这脾气是谁惯出来的,你自己清楚。”姜不苦对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既然沈栖棠没事,她倒也不至于冷脸相对,挑了块冰瓜递过去,“压压火气,和这祖宗置气,能落什么好?”
争输了,自己憋一身内伤;争赢了呢,她收拾行李闹出走。
说她无理取闹呢,人家做的又都是好事。
但如果就这么放任她……
她做起事来什么都考虑,就是不太考虑自己的死活。
可是,什么良善,什么道义,都是从前他亲自教给她的。
沈栖棠小时候,跋扈得连沈老太爷都镇不住,若不是他教她温良恭俭让和仁义礼智信,她定是话本中那种怪医,避世而居,见死不救。
姜不苦揶揄地瞥他一眼,“本来她只做个无法无天的小妖女,早就天高海阔过逍遥日子去了。这就叫‘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