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沈栖棠再晚回家半刻,侯府就要张罗着出去找人了。
少女站在月洞门下,心虚地抬头看了看已悄然挪上了中天的月牙儿,顶着男人的视线,讪笑,“哎呀,这不是一个没注意,就迟了嘛……”
神子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嗯。”
“我找到姜姐了!”
“嗯。”
“我们还发现了一些线索!”
“嗯。”
低沉的嗓音毫无波澜。
沈栖棠挠头,琢磨片刻,退了两步,一个冲刺扑了上去。青年猝不及防,被香香软软的少女撞了个满怀,下意识伸手接住她,总算是有了些不同的反应。
他有些无奈地抵上少女的额角,双掌扣住她细瘦的腰身,叹气,“饭菜都凉了,一会儿热过了再吃。”
“你就不问问发现了什么线索么?”沈栖棠勾着他的脖子不放,“你难道对那些事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每次都只知道叫我吃饭,我又不是个饭桶,缺一顿少一顿能怎样?”
神子澈抱着她坐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角,“你自己就是个大夫,饮食上不知注意会怎么样,你心里没数?那些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她吃痛,双手抱着额角,小声嘀咕,“你是不是又猜到了?”
男人但笑不语,默认,“柳赴霄回来后,找了城门下的守卫盘问,然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能半夜出城的家仆,这皇城之内并不多见,会让他露出那副神情的,更少。”
沈栖棠愣了愣,她想到姜不苦口中那些家仆身上的着装样式,这才回忆起来,震惊,“这是柳家护院的衣裳!”
可是柳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他们自家嫡出的小姐!
这根本就不合理!
后厨很快将饭菜热好送回,神子澈见她心不在焉,便替她盛了汤,低声,“若这是真的,恐怕这桩案子就查不到底了。不过对你而言,无论案子能不能被彻查,都会是好事。”
沈栖棠茫然,“嗯?”
“柳赴霄之所以会愿意为了陛下赴汤蹈火,是因为他一直相信着柳家长辈的话。他似乎一直将那些教导奉为正义与平生的信仰……”
神子澈说着,垂眸一哂,有些嘲讽,“认定的信仰分崩离析,他自然会与柳氏一族离心。天子的心腹一共就那么些,少一个最得力的,难道不是一桩好事?”
“话是这么说。”
少女低着头,有些犹豫。
好几个姑娘莫名因此丢了性命,如果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并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话,那不管能带来多少益处,都挺膈应的。
“如果真的和柳家有关系,那往下查,说不定还能抓住些把柄?”她不死心,小声,“就算不能就此扳倒他们,也不全然是无用功。”
神子澈抿着唇角,眼中思绪尽被细密的睫毛掩住,嗓音里也听不出情绪,“牵扯到世家望族,六扇门也只会装聋作哑,置之不理。你自己查,收效甚微,又何必为此耗费那么多心思?”
沈栖棠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什么叫收效甚微?人命关天哪有小事,谁知道那群人究竟想做什么,若没人盯着,将来变本加厉,王都中的姑娘们都被盯上,那又该如何是好?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净说些不着调的话!”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完就跑,走了两步,又折回去往自己的碗里拨了些爱吃的菜。
碗还没端起来,便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那双桃花眼在烛影下望着她,灼灼的目光显然藏着几分笑意。
他还笑?!
沈栖棠气急败坏,没等开口,神子澈就将她轻轻往下一拽,按在了圆木凳上,“你这几日一再装得事不关己,又几次三番骗柳赴霄,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为了那些打算,而对这些姑娘的死视而不见。”
还好,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她。
那汤没那么烫了。
男人将汤推到她面前,笑了笑,“这大启之内,无论发生什么,善后的职责都在国师。没看到的管不了还情有可原,既然知道了,我就不会置之不理的。”
沈栖棠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气鼓鼓,“你又套我话!”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与阿怜待在一起久了,彼此间潜移默化,连恼怒时会像小河豚似的鼓腮帮子都如出一辙。
神子澈觉得有趣,伸手戳了一下,反被少女一口衔住了手指。
细滑柔软的小舌不经意间蹭到指腹,不禁泛起一阵酥麻,滚烫的触觉顺着肌肤一路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热意冲击着思绪,激起一阵心猿意马。
像是被火焰燎着了般,他立刻收了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故作镇静,“汤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