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心不在焉。
一人站在了她面前,衣衫下摆,白面长靴上绣着古怪的纹样,隐约有那么几分眼熟。
沈栖棠没多想,下意识往右避让,谁知那人也紧接着往右挪了两步。她往左,那人也往左,倒像是故意的。
她抬头,一怔。
只见男人五官艳冶,淡漠的眉眼间略藏着几分轻蔑。
面善,但来者不善。
沈栖棠思忖着,摸了摸还未来得及卸下的易容,正忐忑,那人便凑在她耳边低声开了口,“好巧,沈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
“白堂主目光如炬,这都能认得出?”
他能认得出自家易容术并不奇怪,不过连这张少年皮底下是谁都看出来,眼神着实令人钦羡。
白少舟一扯嘴角,“没别的,手好认。”
“哦,那下次抹层灰。”沈栖棠也不见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堂主找我有事?你要的东西我可是留下了的,没看见怨不得我。”
“也好意思说,我要的是两种。”
“做生意嘛,讨价还价,都是常有的。”
男人双目微眯,“那用迷药放倒我们这笔账,又怎么说?”
“这点小事也要斤斤计较?”沈栖棠讪讪的,垂眸,心虚地岔开了话题,“你是特意找我‘一雪前耻’来的,还是另有什么事要办?”
“与你无关。”
那就是后者了。
也对,上邪门才拿了清净翁,还得费时间琢磨,没这么快走下一步棋。
况且这大白天的,别苑里随时都能遇上别的女人们,门外还有守卫,他想翻出来绝非易事。
多半是昨日夜里出来的,还没回去。
“那眼下应该没什么事要做了?我也有一笔生意,不知堂主可有兴致听?”
“筹码是什么?”
沈栖棠忖了忖,笑吟吟地问,“‘凶宅’,听说过么?”
白少舟挑眉,“闹鬼的宅子?”
“……是白乐天的诗,也是毒经中的第二百六十九种。”
百毒经卷,百也只是个概数。
那毒经被焚毁之前,虽也有好些人曾见过,以至于销声匿迹之后,黑市中也仍有寥寥几种流传。
然而当初太医令沈中和总将那册子严密地收着,即便有人以各种名目借阅或翻看,也总未能翻到过后面。
现如今沈中和的那些友人大多都已辞世,就更没人清楚那册子里究竟有多少种毒了。
白少舟有些迟疑,“白乐天一生著诗三千有余,你那百毒经卷,该不会也有三千多种吧?”
沈栖棠语塞,好一会儿,才斟酌反问,“您看我这年纪,能在毒经被毁之前弄出那数?”
“焚书是六年前的事,是有些勉强,不过你都能弄出那些东西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白少舟摸着下巴,打量着她,“也没准就是看着岁数不大,其实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东西,已经有几百岁了?”
“……如果上邪门被一锅端了,你可以在城里支个摊说书,生意一定红火。”
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东西,难怪上邪门混了这么多年都还没出头!
沈栖棠腹诽着,正色,“总之,想拿这种毒,机会就只有今日,爱要不要,随你。”
“你如何保证不是在耍我?”
二人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的空地,远处梨园戏台上锣鼓声敲得有些嘈杂。
近处无人,少女压低了嗓音,缓缓地道,“这个如何?毒经之中,一共三百六十五种毒,其中只有六十五种出自我手,是致命剧毒。余下三百种,毒性温和,即便中毒多时,只要用药妥当,也能即刻拔除,那是老太爷的手笔。”
白少舟有些意外。
此事上邪门的确不知。
不过,当年那沈中和的医名天下皆知,居然也搅和在百毒经卷这浑水之中?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要如何判断?”
沈栖棠挠头,“那三百种都不必找,太医院里就有方子,如今都已经是以毒攻毒常用的药了。如果实在想知道的话,随便找个心眼儿不坏的太医问问就成。”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