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高坐在小楼窗前,眺望远处烧红的枫林,恰如某夜烈火。
朱红的宫墙下,老太妃望了她许久,上楼叩响了房门。
“底下人多眼杂,不要总坐在窗边。若让人看见,只恐要起疑心。”太妃怜爱地抚弄着她的发心,轻叹,“天快黑了,把窗关起来吧。”
百岁沉默片刻,合拢了木窗。
身后,太妃身边的姑姑已经点起了灯,烛火被藏在画着美人图的灯罩里,只看得见光。
少女抽了张纸,小心翼翼地写,“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报仇……”
她的字仍然潦草,颤抖着不成形状,太妃照笔画意会,淡淡地笑了笑,“再耐心等一等,时机还未到。眼下,就算拿得出人证与物证,也无法撼动那些人的地位。就算你站出来指认,世人也不会相信的。”
百岁低着头,鼻尖有些酸意。
“你见过凶禽捕食的样子么?”太妃问。
她摇了摇头。
“蓄势待发,一击必中。否则一旦给了猎物喘息的机会,它们就有挣脱的余地。”妇人卷起那张纸,递进灯中,任由火舌连纸带字舔舐成灰,温柔地劝道,“若能将那些人拖入更深处的地狱,多等片刻,又有何妨呢?”
与此同时,天子寝殿。
朦胧芙蓉帐中,两道人影交叠。
珠帘外,内侍跪倒在地,不安地屏住了呼吸。
纵然耳边不断传来柳莺婉转娇媚的轻啼,殿内升起的暖香令人头昏脑涨,他也只敢死死盯着自己的指甲尖,神情似濒临绷断的琴弦。
“陛下,沈家那位五小姐酉时去了梁王府……”
帐内,男人冷笑,“梁王那不成器的孙子疯了,四处寻医问药都没个结果,求到那妖女跟前,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不过当真有趣,找疯子给人看疯病,梁王那老东西如今是越老越糊涂了。”
内侍暗自抹了把汗,低声,“但,国师也一同前往。”
“……”
纱帐内的动静顿时停了。
女人一声婉转吟哦,好似不餮足的低叹。
皇帝含糊地安抚了她一句什么话,披了里衣,坐在榻边穿靴。
内侍正打算上前,只见如羊脂玉般白皙光滑的手臂柔弱无骨,正缠在陛下肩颈抚弄,从他的角度望去,甚至还能隐约瞧见女人细腻的鹅颈。
美人全无回避的意思,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迷离的双眸离开皇帝英挺冷厉的侧脸,落在那内侍身上,投送一片烟雾蒙蒙的秋波。
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内侍不觉怔了良久。
皇帝很快察觉,索性揽过阿扇无所遮掩的腰肢,将她面朝下按在席上,指腹沿着她滚烫的脊背滑入帐中隐晦莫辨的暗色,掌心拍出一声清响,笑骂,“朕整日陪你还不够,竟还勾引上别人了?他可没那本钱满足你这山妖。”
女人不以为意,腰肢款款,真如山妖般蛊惑地轻笑着,“不过是见小郎君模样生得俊俏,多瞧一眼罢了,陛下真小气,连这都不肯。”
“就是不准,等朕处理完正事,再回来收拾你。”皇帝嗤笑,将她扔回榻中,漠然俯视着地上两颊绯红的内侍,“出去说。”
……
梁王府,气氛有些冷凝。
白发老翁衣着古朴,却难掩一身矜贵之气。
他站在爬满藤蔓的粉墙之下,看着一行人穿过月洞门,往府中后院走去,浑浊的双眸辨不清神色,却总令人觉得有几分阴郁。
神子澈停下脚步,淡笑着朝他一礼,“许久未见,梁王一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