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棠对比骸骨,“所中的毒和里面的人一样,应该是逃出来的。”
神子澈沉默着,容色凝重,震碎了一人脚踝上的铁链。
锁上面刻着宫中的纹样,来处不言而喻。
柳赴霄思绪乱作一团,“这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陛下,那也就是他中毒后才发生的。兴建地宫这么大的动静想瞒都瞒不住!更何况你我都是天子近臣,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这就要问守地宫的人了。”
神子澈语气微冷。
二人顺着他的视线,那巨石之上,几支弩箭已对准了他们。
箭矢如流星般迅疾,沈栖棠闪身藏进巨石与崖壁的缝隙,不过片刻,弓弩便被掷下,两名戴着面具的巫医束手就擒,“还有三个人藏在哪里?”
匕首横在其中一人颈侧,他被吓得不轻,沈栖棠索性取了支毒草,作势便往他嘴里塞。
那人顿时抖如筛糠,大哭,“他们已经死了!山下有官兵镇守,我们怕生火把他们引来,不敢随意焚毁,此刻尸首还停在休门石室之中!”
他动作太大,面具滑落,露出脸上开始化脓的红疹。
沈栖棠捉了他的脉息,蹙眉,“这不是你们弄出来的毒么,怎会如此?”
“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只是为贵人看守这些药人的!本来一直都相安无事,谁知数月前新抓进来的小子不肯认命,暗中煽动了药人逃跑!我们拦不住,便用巨石将他们砸死……”
那人哆哆嗦嗦,不似说谎,“不曾想毒随着尸骨化入河中,山下的村民饮下河水,也都中了毒!贵人说反正河中的毒与瘟疫如出一辙,就干脆做场戏,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好将药人一事瞒下!”
神子澈将匕首又抵近了半寸,“贵人是谁?”
“是一位王都来的太医!他上面还有人,我们也不敢猜……村民们中毒的第二天,他就撇下我们走了!”
“这些毒,他自己也没解药?”
那人摇头,“药人们最初都被灌下了一种怪毒,贵人本就是为了试验他手上的各种解药才来的!况且很多药人身上的毒都发生了变化,错综复杂,根本找不到办法!”
柳赴霄脸色有些难看,“你说的怪毒,是什么?”
那人连忙报了一串草药名,柳赴霄替皇帝奔走多年,又岂会不认得清净翁的配方!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栖棠,少女目光沉冷,“你指望我说什么?你那陛下缺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己缺德也就罢了,还带上了百毒经卷,连她都跟着一起成了罪人。
那巫医压根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跪地连声讨饶,“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求求你们,别杀我……”
“你杀人时,这些人求你有用么?”沈栖棠冷笑,一记手刀打晕了喋喋不休的杂碎。
她倒是想“替天行道”,可刀在那两位手中,怎么处置都与她不相干,“人都归你们,里面的药归我。”
“你要那些做什么?”
“诊金。”
“……”
收拾残局又费了不少时日,不过幸好还不算晚,倘若河岸边那些骸骨一直无人掩埋,迟早招来真正的瘟疫。
不过,地宫中所储存的药草里也没有落拓枝,据那巫医说,是已经用完许久了。
沈栖棠长叹一声,边守着余下的病人服药,边问,“那两个人会如何?”
“顶罪,秋后问斩。小小县令,哪管得了天子之事?无论巫医怎么辩解,他们都只会充耳不闻,照杀人与下毒来判罪。”神子澈盯着那两个渐空的陶土罐,有些心不在焉,“你还没告诉我……”
“哎!”沈栖棠双手扶住面前病人的肩,“你这吃了药怎么不见好啊!手伸过来我看看脉象!”
神子澈扶额,“别吓唬他们了,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沈栖棠立刻收了手,一本正经,“脉象正常,好好养着就没什么事,若下次再不知好歹犯到我手里,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对面几番跟着别人出言不逊的男人欲哭无泪,连声答应着,溜得飞快。
神子澈忖了忖,又开口,“不过……”
“哎,你的脉象怎么也——”
男人在她故技重施前抓住了她的手,打断,“我是说,往后总不会再躲着我了吧?柳赴霄都已经知道了,装傻也没意义了。”
沈栖棠倒也还没忘记先前趁着装傻不搭理他的事儿,虽说也心虚,但总比问药方好应付得多,“嗯,不装了。”
至于躲不躲……
如果能找到落拓枝,那就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