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棠替她诊了脉,揉着发痒的鼻子,摇头,“无妨,药性埋得浅。将香停了,渐渐就会好的。”
众人都松了口气。
温老夫人这才后知后觉,愤愤,“这个絮儿为什么要骗我?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歹毒的东西呀,我明明对她不薄,她为什么要害我!”
老太太按着她,劝,“你先别急。或许那孩子也只是被人骗了。你回去之后,不如装作没发觉,换一种香,看看她的反应,别错怪了小辈的孝心。倘若她真有歹意,再计较也不迟。”
温老夫人点点头,面色仍然有些难看。
……
一个眼生的小丫鬟在月洞门外探头探脑。
沈栖棠回去时正好瞧见,冷不丁一拍她的肩,把人吓得不轻。
“沈姑娘!”小丫鬟抚着胸口,疑神疑鬼地张望着,低声,“别苑那边有人让奴婢来传话,请您过去一趟!”
“谁让我去?”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收了钱,来跑腿的!”
沈栖棠一愣。
若是秦寄风找她,往往都是亲自来的,让丫鬟传话,倒不像他们的风格。
还是说,出了急事?
她想起那三个书生的病,不禁皱眉,“我知道了,你先忙去吧。”
小丫鬟仿佛得了赦令似的,逃得飞快。
沈栖棠望了眼隔壁庭院,屋里灯火通明,青年的剪影投落在窗上,应是正埋头写着什么。
一时半会儿,应该没工夫追究她去哪里了。
她呼出一口浊气,迅速溜去了别苑。
已经入了夜,别苑里格外静谧,院门旁两盏灯配合着秋夜的氛围,阴仄仄的。
沈栖棠有一种不太妙的直觉。
她推门。
面容沉俊的青年坐在灯下,桃花眼瞥过来,璀璨得夺人心魄。
神子澈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眸中揉碎的烛光有些冷。
绣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打斗后留下的凌乱的痕迹令沈栖棠心虚不已,椅子的残骸将地面弄得一团糟,连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只有那张桌子还立在正中间,像是被刻意扶起来的。
“在想什么?”他抿着唇角,只看表情,似乎和平日并无不同,嗓音却沉冷。
问题很大。
但不可能不慌。
沈栖棠讪讪开口,“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该是我问你在这里藏了什么人?”
“……净说傻话!这别苑里不都是‘你的人’嘛,有我什么事?”
又装傻。
神子澈皱眉,冷笑,“秦寄风明目张胆地躲在这里,你不知道?上邪门的门主,竟假扮女子避人耳目,难道不是你的主意?”
“这和我可没关系!我哪有这么丧心病狂!”这一条沈栖棠是能指天赌誓的。
上邪门那帮人是自己混进来的,若非不合理之处太多,被她看穿,她也一样是被瞒着的。
但神子澈显然不信。
他只望着少女脸上不知真假的诧异,勾着唇角,淡漠的眉眼间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
浅淡的衣香错肩而过,很快消散在狼藉之中。
他居然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走了?
沈栖棠愣住,还没等追出去,只见内室被扯落在地的珠帘中,一只盘子被摆在地上。
这大概是绣房里唯一没被弄碎的东西,虽有些突兀,但盘子下空无一物,旁边也没有线索,像是意外落在那里的。
却说院外,灼炎快步跟在青年身后,脚下运了几分轻功都有些艰难。
“侯爷!”他道,“或许姑娘真的不知情,易容瞒不过她的眼睛,可是缩骨她反而不熟悉,您又何必动怒呢!”
神子澈冷不丁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幽深夜色里的小径,一哂,“那她方才就该追上来了。”
无论是拦住他也好,追上来也罢,但凡那兔崽子有所回应,他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可她没来。
不仅没追来,甚至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从别苑翻墙出去,找秦寄风去了。
“那,没准姑娘也只是因为和上邪门有什么交易?那个秦寄风一看就不是靠得住的人,姑娘又不是个随便哄两句就会信以为真的小孩子,哪里会和那种人有私情……呢?”
灼炎一身冷汗。
自家侯爷的视线冷得吓人。
他悻悻地闭了嘴。
神子澈不答,望着小径尽头,那里却仍然没有动静。
当然不会有私情。
可她为何宁可与那种邪魔外道为伍,也不肯将心事托付予他?
他敛目沉吟许久,眉心紧蹙,“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