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徐徐拉开。
一轮皎月冉冉升起,如一个银盘悬挂在星空中,散发薄纱一样的光辉,软绵似水,丝滑柔和。
夜风吹拂树叶,婆娑作响之余,剩下的微凉,吹散了白天残留的余热。
河水悠悠,平缓的流过,河面上的船只,早已灯火通明,将河面照的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要开始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赏月楼上,突然亮起一阵五彩华光,好似流萤一般,循环流转变幻,将整个夜空照的如同白昼。
华光未歇,从楼上忽然传来一阵钟响,只见十余丈的楼台上,陡然亮起火光。
火光冲天而起,宛如一条条火龙,要羽化而去,直入云霄。
岸上的人群传来阵阵惊呼,俱都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不肯错过哪怕一秒的风光。
半盏茶后,火光渐渐熄灭,月华殿布置的篝火和灯笼全部点亮,耀眼的光辉好似一层光晕将月华殿包裹住。
岸边的人看去,此刻的月华殿,宛如一个晶莹剔透的宝塔一般,透露着神秘而圣洁的气息。
众人目光迷离,神色陶醉,痴痴望着月华楼,久久没有回味过来。
“皇上驾到!”
“吾皇圣安!”
无论臣民,皆跪地相迎,场面瞬间沉寂下来。
叶千歌跟在徐亦婵身后,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没来由的吸了一口冷气。
他吞了一口口水,心中默默念道,不会整个长安城的人都来了吧!
容不得叶千歌不震撼,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数不尽的人影,乌泱泱的将河岸牢牢占据,围得水泄不通。
这许是叶千歌初次亲眼见到如此多人。
月华殿高达十余丈,仅分为上中下三个宽阔场地。
徐亦婵与叶千歌径直来到最上面的地带,方才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数十万人尽收眼底。
“平身!”徐亦婵波澜不惊,她参加中秋大典不在少数,不过此次人数多了一些而已。
俄而,人海涌动,好似惊天浪潮一般。
叶千歌睥睨,发现中间坐着的,多是朝廷大臣,或是皇亲国戚,人数并不多,约莫数百人而已,都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反观下方,多的是文坛新秀,或是才子佳人,大臣家眷子嗣,莺莺燕燕,欢声笑语,气氛活跃多了。
“日出于东,月出于西,阴阳长短,终始相巡,以至天下之和。”吴祥一身祭祀服饰,颇为隆重,手持帛文,朗声道。
“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以朝,夕月以夕。故今,中秋之夜,得太阴之灵,聚九州之承运,袭先贤之高德,佑大徐国运亨昌,万民安泰,永续长久...”
叶千歌盯着面前的食物,早已食指大动,他今日颗粒未尽,饿的快要发慌了。
“赶紧念完收工,本王快饿死了。”
祭月之前,需沐浴更衣,不可食五谷,不能进荤素,以示对月神之敬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过个节,还不让吃东西,简直太没有人性。
叶千歌很不以为然,尔等口中月神不过是个坑坑洼洼,难看的要命的石弹子而已。
他叹了口气,已无力吐槽了,只希望早点结束,然后饱餐一顿。
侧头看见身边的女皇大人,一脸认真毫无半点异色,不由生起一股敬佩之感。
要知道,徐亦婵也是一天没吃任何东西了。
一炷香后,吴祥终于念完了。
叶千歌恨不得把他拉下去胖揍一顿,大爷的,你个开场白也太久了点,月亮都中天了。
吴祥收起帛文,抬头望了望天空,见明月已经高悬正中天,嘴角微微一笑,朝徐亦婵躬身道:“陛下,可以登坛了。”
徐亦婵颔首,便站起身来,朝中场的祭坛走去。
此祭坛,名曰夕月坛,专门用来祭月,位于中间场地的中心地带。
徐亦婵徐徐走上去,叶千歌尾随其后。
夕月坛中,摆满了祭品和祭祀所需之物。
正所谓,祭日以牛,祭月以羊彘。
所以,叶千歌便见到了全猪和全羊,几百斤重,大喇喇的摆在祭坛上。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祭品,包括月饼,水果,鸡、鱼以及各种蜜饯...
夕月坛之上,徐亦婵独立傲世,著一袭奢华典雅之衣裙,头戴金簪玉钗,青丝高盘,眉心处画有一朵花钿,形似凤凰之火一般。
冷艳高贵不可攀,雍容华贵不可言!
月光如银似水飘落下来,恍然间,徐亦婵身披月光制成的银丝薄纱,仿若变成了一个绝世出尘的谪仙子,如梦似幻,看似近在咫尺,活灵活现,却又如远在天边,缥缈而虚妄。
远远观之,徐亦婵好似站在皎月当中,仿佛月中嫦娥一般。
这一刻,无论男女老少,俱都痴迷不已,面上带着一丝神往与陶醉。
台下。
慕容寒看着这一幕,眼中露出一丝狂热和欲念。
他拳头攥紧,咬着牙,额头青筋隐现,内心狂吼,徐亦婵一定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她!
他看向夕月坛下的叶千歌,内心的忌火冲天而起。
帅气俊逸的面孔,此刻狰狞的可怕,全无半分儒雅从容之色。
陈瑜瞥了一眼,嘴角挂着一缕冷笑,慕容寒显然到现在都无法接受现实。侧头一想,倒也不奇怪。
只差临门一脚,却输给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放在眼里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作为丞相之子,心高气傲的慕容寒又岂会善罢甘休!
叶千歌离徐亦婵最近,故而感受最为深刻。
他心旌摇曳,也是屏气凝神,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但很快,他便感觉背后一冷,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他撇过头,便见无数民众怒目瞪着自己,其中竟包括不少女子。
他深吸口气,大为感叹,徐亦婵的美如今已是男女通吃了!
厉害了我的女皇大人!
“封月元年,于夕月坛,携万民拳拳之心,昭告太阴之灵;明月高升,吐冰蟾而玉洁,郁灵桂而芳馨,故能显万载之光芒,覆九州之广大......”
此刻,风停了,水不流了,一切余音都消失了。
漫天星光月辉中,只剩下徐亦婵的声音悠悠传来,飘飞入耳。
祭月词有几千字,叶千歌不敢分心,侧耳专心聆听着,在吴祥诧异的目光中,将自己的该做的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没有出现半点差错。
吴祥松了口气,胸口的石头终于沉下去了。
“况乃告农家以时令,命沧海以潮声,佑吾国之永祀,庇万民之永昌,向时何缺,此夜何盈?遂朕率万民,咸以至诚,谨奉于太阴之灵,尚飨。”
念毕,万民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