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之谈我是不信的。”我得意洋洋的说道。
朱棣拿我也没有办法,只得不理,如此厮混一会,不知不觉时间竟已到了仲夜。我没参过军,并不经常这样熬夜,渐渐地便有些困顿,打起哈欠来了。朱棣低声道,“你快回去吧。下面有马车,我送你去。”
我摇摇头,“不要不要,我不困,你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我陪着你说说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朱棣见说不动我,只得叹气,拿过一件厚衣,披在我肩上,道,“你伏在这桌子上睡一会吧,等他们回来了,我喊你起来。”
我上下眼皮打架打的很,便也不逞强了,趴下就睡着了。朱棣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喊我起来,待我醒来,却已经在马车之中,我撩起车帘朝外一看,前面正是三保正赶着马车。我大惊,“你回来了!?”
三保回头对我一笑,“打完了,自然回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天都要亮了,你还问什么时辰。”三保不再理会我,继续赶着马,我还想问朱棣去哪里了,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这要问出来,三保这促狭鬼,指不定要笑话我一时都离不开王爷,眼睛一睁开便要找,想来他做埋伏的都回来了,那应该是所有人都回来了,朱棣一定和兵士们在一起,也不便和我一道,便忍住不问。颠簸回府,在厅上等了一会,天色便大亮了,朱棣却到快中午才回来,不过他一夜未眠,却毫无疲态,反而显得很是精神。见我在等,便嗔怪道,“你昨夜没休息,我特特的叫三保先送你回来,怎么你倒在这里等起我来了?简直白费我一片苦心。”
我连忙抓起他的衣袖,“三保一回来便推困跑回去睡觉了,我总不能这样没有人性,人家才打完仗还缠着去问战况,少不得只有等你回来了。”
朱棣并着食指中指,做出钩状,在我额头上假意扣了两下,“你这脑袋瓜子,什么时候多多想想女红针织,天天关心这些做什么?”
“你快说快说啊,仗打得怎么样?你说完我可就要去睡觉了,虽是眯了好一会,终究没有在床上睡得舒服,我现在浑身骨头疼哩。”
朱棣只得细细告诉我,张玉趁夜色带兵翻过城墙,偷袭杨松的时候,杨松正带着所有士兵饮酒作乐,遥祝中秋佳节,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燕王军竟在中秋节的夜晚杀了过来,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所有人都乱了手脚,慌不迭的找兵器的找兵器,穿盔甲的穿盔甲,不过哪能抵得上燕军势如破竹之势,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全军覆没,连着杨松本人,全都战死。不过杨松一见到燕军袭来,果然便立刻派人去潘忠处求救。潘忠一得到消息,吓了一跳,少不得马上召集人马,准备前来支援,他打仗的功夫没人知道,不过赶路的本事确实不差,很快就赶到了一条河边,这河上有一座桥,叫做月漾桥,名字很是优雅,倒很是符合今夜中秋佳节月色撩人的气愤,不过他没有发现桥下的变化。
三保便依了我的计划,带着众兵士埋伏在这里,还用了我出的诡计,没人头上顶着几片水藻,夜正黑,露正浓,这些士兵也是爹生妈养,本就不在故乡过节,好端端的在军营中吃个月饼喝个酒,莫名其妙的被拉出来支援,一个个都已经惶恐不已了,谁还能想到脚下,不,是水里还有埋伏!
三保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自己先就跃出来将潘忠活捉了。士兵们得了命令,全都从水里钻了出来,立刻便把桥上的敌军先拿下了,又迅速的占据了月漾桥。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杀对方了个措手不及兼之片甲不留!
我张着嘴听朱棣说着,不由呆呆叹道,“这真真是痛打落水狗了。”
朱棣忍住笑,“不许调皮。”
朱棣利用时间差顷刻间连挫两将,破了两个堡垒,远在河间的徐凯得知消息后不但不敢进攻,反而连河间也丢了,直接逃走。
我听完之后,连连蹲下身子,深深的做个万福,用昆曲里的调调拖长了声音,“如此~当真要恭喜贺喜~燕王爷不负众望~旗开得胜了~~~了~~~”
朱棣笑骂,“快别淘气,回房歇息,我还有事要做呢。”说着,便提脚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心疼,心里也明白,既是走上这条路,只怕今后的几年,他便要一直这样金戈铁马,不得安生,拿下金陵之前,不可能有高枕无忧的日子了。
我自己回到屋内,甜憨一觉,醒来已是天黑,朱棣已经派了小丫头送来四碟小菜,分别是酱黄瓜,油盐炒豆芽儿,糖醋萝卜,并一盘鹅油炸的肉松饼,还有一碗玉田香米粥,叫小丫头跟我说,“累了一夜一日,今晚就不要再出去了,在房中把这些清淡的吃了,接着休息,明儿带你去吃好的。”
我且不管他说了什么,光看着这些南边的小菜,就已经口水直流,端起粥来,用筷子连连搅了几下,直到不再烫了,便端起来就着小菜甜甜的吃了。吃完之后果觉还是疲累,心中感念朱棣想得周到,又躺到床上睡了。第二日一早,精神抖擞的来找朱棣,却见他眼中已有血丝,想必是把我哄睡了,自己却又忙着工作至深夜,眯一会便又起来了。
我怕他多心,假装没有看见,不在意的说道,“王爷,耿炳文大军未至,事先部下的三个堡垒却全都被咱们破了,咱们下一步是主动进击,还是继续等他们来呢?”
朱棣皱眉不语,似乎也很难抉择,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报道,“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不是说过吗,现在一切外客不见。”还没等朱棣说话,我就回绝道。
外面的人却又道,“此人名叫张保,说自己是南军里来投诚王爷的,所以小人不敢不报,并不是不懂规矩。”
他这么一说,我和朱棣都面面相觑,朱棣沉声应道,“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家丁便带着一个穿着南军服饰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一见朱棣,便扑通一声跪下,喊了一声“王爷好。”
朱棣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那边不喊本王贼寇就不错了,只怕还把本王当做王爷的人却是没有几个了。”
张保磕头如捣蒜,“王爷!小人名叫张保,实乃真心实意投诚,全因小人家里便是北平城内,老子娘并媳妇儿孩子都在北平内,一家人受王爷恩德二十载,心中对王爷一直敬重有加,无奈在朝廷当值,少不得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想投奔王爷来了。”
“投奔本王,总不能空口一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耿将军的探子呢?”朱棣低头看着自己的案卷,睁眼也不瞧张保一下,张保神色激动,连忙说道,“王爷,小人带了重要消息来!”
朱棣这才微微抬眼,看着张保。张保抢着说道,“王爷,朝廷给耿将军派了三十万大军不假,可是现在这三十万大军却并未全部就位,还有许多还在路上,王爷若是想一举得胜,现在大可以便杀过去,管保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朱棣攒住眉心,对着张保道,“此话当真吗?”
“小人家人都在北平,如若这话有半分虚假,王爷立刻把小人宰了,将人头提到我家中,让我家人替我收尸。”
朱棣略思索了一下,微微笑了,“好了,本王信任你。你既是来投诚,先在本王这里落脚吧。”说着,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即便把张保带出,交到三保手上,三保便派了人每日监视着张保,看他到底有无耍诈。
而朱棣很快便把一众手下都喊了来,将张保带来的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众人不由拍掌欢呼,“真是天助王爷也!”大家都赞成现在便去攻打耿炳文的军队。而朱棣却与大家道,“此时还不是时候。”
众人诧异,全不懂朱棣用意何在。朱棣却将张保唤到身前,当着众人之面,与张保说道,“你回去,告诉耿将军,本王已经得知他的窘境,带着大队人马杀了过去。叫他好生的准备着迎战。”
众人大出所料,都不明白朱棣的用意,难道朱棣还嫌敌人太少?张保也是无法,只得带着这消息赶了回去。
朱棣这厢才与大家说,“本王就是嫌敌人太少,太分散,耿炳文得到消息后一定会合兵一处,然后与我们决战。敌人分兵两处反而不容易打败,咱们有可能会腹背受敌,还不如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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