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在刘大叔的队伍中一直不爱说话,简直就是不说话,我就从没有听过她的声音。大伙都以为她是做叫花子时常被人欺负,所以养成了孤僻自卑的性格不愿意说话,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她是怕说话多了,自己的腔调会被怀疑。
我不禁在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显然她是到中原后受到了什么挫折,所以一个人往回赶,路上又遇到其他胡族人的欺负,正好被好心的刘大叔他们搭救了,她便与虎子成了亲,所以更加名正言顺的跟着商队。
她到底遇到什么样的危险,竟让她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清白委身下嫁一个穷小子?
我越想越不明白,决定先跟着这个女人一段时间摸清她的身份再说。我先迅速的掉头往回赶,重新找到了刘大叔他们,见我回来,刘大叔有些吃惊。我跟他随便寒暄两句便去找了虎子。
虎子还是失魂落魄的,原本就话不多,如今更缄默,大伙儿都说他的哑巴媳妇儿跑了,把他的舌头也带走了。
见到他,他也会是略微抬头扫了一眼,就又低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我见他手上一直把玩着什么东西,便问道,“虎子,你拿着什么呢?”
虎子本来还只是无意识的抚摸着手上的东西,听见我这么问,低头一看,甩手便将那东西丢了出去。我大概明白了,这东西是翠翠留下的,便走过去捡了起来,这是一块奶白色的象牙牌,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铭文,从成色来看,这牌子就绝非常人所有。只是虎子眼力浅,没瞧出来罢了。我将象牙牌递到他面前,说道,“好歹也是你媳妇儿留给你的念想,何必扔了呢?”
虎子沉沉的喘着气,突然愤恨的说道,“她说过跟我回去以后就跟我做真正的夫妻的,可是现在还没有走到一半,就跑了!她说了,她说了,说要三根香两支红蜡烛,还要拜天地,要有一张床,不能是帐篷……我都打算好了回去把我攒的那些钱全拿出来置办……”
我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原来如此。翠翠为了自保,不得已藏身进这支商队,自然要服从商队老大的安排,刘大叔夫妇做主将她嫁给虎子本是好心,对她来说却是天大的麻烦和侮辱,她只能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和虎子说回中原正式成亲。
我掂着手上的象牙牌,问道,“这是她留给你的?”
虎子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我笑道,“那是你从她身上偷的?”
虎子呢喃,“俺们都要做夫妻了,我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我的,怎么能叫偷呢。”
“那你现在怎么不敢要?”
虎子终于不再言语,我对他笑道,“我去帮你找回媳妇儿,不过这个东西你要给我做报酬,怎么样?”
虎子听了我的话,满脸兴奋起来,“真的?你能找到翠翠?你要是找到她,别说要这个破烂玩意儿,我再给你弄十个来。”
我耸了耸鼻头,心里想,十个?就是这一个只怕你跑一辈子的商队也买不来一块。
拿上了这块牙牌,我又快马加鞭的折回去追翠翠的小队伍,索性第二天下午就追上了。
在一个集市上,我把这牙牌拿给了一个精通汉语和几种胡族语言的老大爷看,问他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那老大爷拿到牙牌,扫了两眼,吓得差点没有拿住,我见他反应这么大,也就知道这东西的主人不一般,掏出身上所有的碎银子,道,“大爷,这上面写的什么?”
大爷收了银子,将我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颤巍巍的说道,“这是一个名牌,尚明刻的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我笑了出来,“不过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大爷您何必吓成这样?”
老大爷颤抖着将牙牌还给我,“诺敏帖木儿。这是鞑靼公主的名字呀。她是鞑靼首领岱钦帖木儿的妹妹,草原上男人最想娶的女人!他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后人!”
我也愣住了,鞑靼公主?那个翠翠乃是鞑靼的公主?岱钦帖木儿?那不是元军现在最大的首领吗?朱棣即将要攻打的就是这支队伍啊!
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跟了她好些天,发现他们一直在往叶尼塞河的方向赶去,那是元军撤退之后驻守的地方,也是朱棣马上要征战的地方。
这个诺敏是元军派出去的探子!我终于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心里火烧火燎起来。元军好大的胆子,好厉害的魄力,竟然把公主都派出去刺探军情,看来这一捷也是破釜沉舟,准备负隅顽抗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诺敏打探到了什么样的消息,会不会对朱棣的神机营不利。
想到这里,我越发决定跟着这个女人了。不,我要把她捉过来好好的审问清楚。
他们大约也是赶路赶得累了,日日风餐露宿也想稍事休整一下,是以今天驻扎在集镇上的一家客栈里。我也住了进去,悄悄地观察了一下诺敏。在商队中的时候,她简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我都没有观察过她,现在看了几眼,倒觉得这女人长得十分冶艳,是那种清冷的冶艳,好像这大漠中的孤月一般。她早就换上了华贵的衣服,首饰装扮以后,现在哪怕叫虎子过来,只怕都人不出这就是他的叫花子媳妇儿了。
此时,她正坐在楼下与那几个元人吃饭,那么烈的酒,她端起来就是一大碗喝下,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我不禁对她产生了几分钦佩-----为了气数已尽的国家只身一人前往中原刺探军情,途中险些丧命又能屈能伸,当真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若是中土人,只怕都要记入史册千秋万代了。
他们叽里咕噜的说着蒙古话,我也是一句都听不懂,干巴巴的看着也是无益,看久了还有可能被发现,我索性提前回了房间,等着夜色降临再行事。
好容易等到深夜,整个客栈寂寂无声,我缓缓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往外走去。诺敏住在二楼拐角处的一间上房里,旁边便住着她的那些侍卫,那几个人一个个矫健有力,并不是好对付的,我也不敢惊动他们,所以特别小心。到了诺敏的房间门口,我掏出袖中的一根竹管,嘴角微微翘起,心中乐呵。
这是我在镇上一家药店买的迷药,隔着窗户纸吹进去不出片刻,诺敏便会失去所有知觉,直接昏迷不醒。我伸出食指在口中舔湿,轻轻的将纸捅破,将那竹管里的迷药吹了进去。为了万无一失,我站了片刻,才推门进去。
床上的诺敏面色微微发红,嘴唇发干,一看就是中毒了,我心中窃喜,正准备将她抱起,忽的身后一阵劲风,我迅速躲开,回身只见诺敏的一个侍卫怒目瞪着我,身上还穿着睡衣,看来是刚刚无意发现了我,我怕他乱喊惹来别的侍卫,一把抓起床头的香炉,劈腿狠狠将他放倒,将一炉子的香灰全部倒入他口中,趁着他挣扎之际将剩下的迷药对着他的鼻孔一吹,他瞬间就倒下不动了。我将装迷药的竹管在他身上擦了几擦才收回来----这大汉的鼻毛着实太长,好像碰到了我的竹管,嫌弃死我了。
不过此时我也没工夫恶心,回身迅速的将诺敏抱起。方才饶是我出手快准狠,没容得这人叫唤就将他放倒,但他的块头实在太大,行动间难免会有声响,其余的几个侍卫也已经警觉,一个个的往这屋子赶来。我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为什么我总是得跳窗逃跑?
我顺手牵羊带走了两匹马,一匹我骑,一匹驮着五花大绑的诺敏。
待到天亮之时,我才敢稍稍停了下来,身后放眼望去一片平静,亏得我狡兔三窟,饶了好些路,那几个侍卫并没有跟过来,我才终于放下心来,将诺敏也从马上抱了下来,对着她的脸喷了一口水,她才终于悠悠醒转。这一路为了跟踪她,我都易装成一个男人,从前在王府扮男人的时候因为细皮嫩肉的总是不太像,所以我吸取了教训,在唇边粘了两撇胡子。这诺敏显然也人不出我来了。
她先是用蒙古语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见我没反应,又用不知道哪国鸟语说话,见我还是没反应,才用带着浓厚口音的汉语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我一时贪玩,笑道,“听说你是草原上所有男人梦中的女神,我慕名而来,想一睹芳容。”
诺敏居然脸红起来,狠狠的啐了一口,“登徒子!”
我哈哈笑了起来,“你汉语不好,大约不知道登徒子的意思,你知道登徒子是什么样子的吗?”
“什么样子?”诺敏等着我说道。
“这样的。”说着,我已经将两只手一只搂住她的腰,一只抚住她丰满的胸部,还揉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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