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齐“嘻嘻”笑着:“两位公子也能干得很,马术也好,帮忙围了去路,正好堵住了一个口子,我们才成功抓人。”
金北补充了一下,“对,他们想出去帮忙抓人,出了徐家却未曾乱跑,知道先从城门找,也是聪颖。”
祖母故意瞪着两个宝贝孙子,“说你们立了功,原来是这样的。这也太吓人了,那个墨拉国的人,万一伤了你们可如何是好?你们的母亲们,还有我,这把年纪不是要哭死吗?”
夜白夜辉当然离了席,跪下倒酒,高高捧起,爬过去撒娇认错儿。老太太才表示饶过了,“不许再犯。念你们报国心切,功过相抵吧。今天是你们姐姐好日子,快去敬寿星。”
夜白夜辉得了令,一人一杯酒就在莲意面前劝酒,“姐姐生辰万喜!姐姐本来就海量,今日必须大喝一顿。祝姐姐升官发财,嫁个好姐夫!”
最后一句话,把满席的人都逗笑了,莲意父亲连忙假意怒斥,“越来也大胆了,和姐姐也闹。”
莲意自己害羞,笑着去看金北。他也看自己呢。
真是的,说到嫁人,为何看他啊。她收回目光,接过酒赶紧说,“奴害老太太老爷太太姨娘操心了,奴以后乖乖的,奴先干为敬!”
她喝了酒,又亲自倒了一杯杯挨个儿去敬,先是祖母,接着就是金北卫齐这样的客人,莲意有点儿鼻酸,“谢两位这些日子的扶持照料,我有对不住的地方,希望以后弥补。借着这杯酒,祝二位宏图大展。”
莲意与金北一碰杯,就听到夜白夜辉起哄,“这倒像交杯酒!”
金北莲意两个人正看着彼此呢,听到这句话,也没太听清,只好都去盯着卫齐。酒热热地喝下去,菜也一茬茬上来,喝酒吃菜,人生也不过如此,倒有种花好月圆的气氛。经历了这么荒唐的事儿,家里人也不曾苛责,还陪伴在身边,尽力疼自己,金北卫齐还来看自己,她也算是命好了。
那么,明日的事,明日再想。
并没有什么机会容下她再想。管家匆匆进来,神色凝重,“老太太,老爷太太,外头有显荣宫的太监来,是个小太监,说一会儿沈大太监来传旨,让咱们预备着。”
祖母一时没回过神来,“是宫里赐生辰礼?这怎么还记挂着咱们呢?别是要给哪个郡王?”
父亲站起来,“老太太别猜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快预备吧,否则过错就大了。”
这里赶紧止了宴席,徐家的女人们按品大妆,卫齐金北帮着男人们预备给太监们的歇息之处,预备香案等等,忙乱了一阵。一对有一对小太监骑着马过来。莲意本来就不必再重新穿戴,侍奉了祖母,携手出来,一起到巷子口跪着。
徐家的人心里七上八下,夜白悄悄儿说,“怕什么,这个架势一定是好事,多半真的是赐婚?”
夜白被父亲喝止,当下巷子口静悄悄一片儿,只听到衣服鞋袜的响动。莲意心里一沉,只听到金北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别怕,我在这儿。你听我说,我猜到有今天,可是我喜欢你,我不会放弃你。”
莲意听了这几句飘进耳朵里,轰然明白了些什么。
可能是皇家的赐婚的旨意来了——太子闹了这出,老陈家不兜着莲意的下半辈子,如何在天下人面前糊弄过去?可是,这也太快了,哪家的公子答应了……
而金北——他说,喜欢她?
意思是,哪怕莲意被赐婚,他还是——要定了她?
宫乐声声传来,淹没了跪在地上的所有人的思绪,沈大太监的气派比李太监大多了,穿着鹅黄色衣服,戴着宫帽,在大批太监陪伴下骑马到来,身后跟着御林军与八抬大轿。
只是,跪在地上的人,还看不见。
“王者兴邦,仁君安民,阴阳和谐,以身作则。吉年佳月此日,徐氏女莲意,出身名门,素有才德;性淑柔顺,美誉朝野。福泽深厚,可伴君侧。哀家秉承祖宗遗训,与皇帝陛下夫妻之义,特请封徐氏为贵妃,号娴颖。加封其父徐应为太子少保,封一品承恩侯。其母杨氏为一品侯爵夫人,其祖父追封袭爵为一品侯,祖母柳氏为一品侯爵夫人。其弟徐夜白徐夜辉封六品侍卫,晋为一等男。”
沈大太监念完了,众人忙着谢恩,头碰到地上,才知道一切是真的。
陈确生母,当年的高皇后早死,宫里没有太后,封妃这种事情,就由皇后出面儿下旨意,也是求个面儿上好看。
莲意祖上从龙起兵,有侯爵爵位,但袭到高祖父,也就是荷味、蔷韵、莲意共同的那个祖先为止,后面的人,既没说没资格袭了,把爵位还回去,也没真的赐爵,就那么悬着,单从这点上看,很有种家道中落的感觉。结果,这爵位光明正大给了祖父,虽然祖父没了,那再传下来就是夜白夜辉。徐家的地位,一下子不一样了。
父亲就更受恩宠。一般说皇后如果出身不好,家里父祖好歹给个承恩公的爵位。可是斛律皇后不需要,这几十年来朝廷第一个带“承恩”字样的爵爷,虽然只是侯,竟然给了一天都没侍奉皇帝的莲意的父亲。
往细里究,莲意先被抬进了东宫,可那又如何,连名分都没有。她理论上仍然和大平朝任何没有名义上的丈夫的女人一样,都属于皇帝。
赐婚,是发生了,但莲意没有嫁给谁,而是成为了皇帝的女人。
从祖母和母亲等家里长辈的私心上论,这比跟太子还好。太子能不能当上皇帝,还要打个问号呢。
沈大太监笑意盈盈,很给面子,宣旨完毕,亲自给祖母柳氏请了安,又当众拜见了莲意,一口一个贵妃娘娘,接着,就请莲意给他介绍在场的家人,尤其把夜白夜辉好一通夸,“哎呀,这么个好模样,听说今儿还立了功,赶明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不知道多喜欢,马上给做媒。”
大桐就是这个地方,一点事情,只要两刻钟,满城都能知道。
说说笑笑的,沈太监进了徐家,表示尊重的意思,由祖母陪着喝了半碗茶,聊了会儿谭家的事儿,又接着说,“这贵妃娘娘的行李呢,咱们有人帮衬着拿,都由老奴来操持。哎呀,这一趟,这来来回回地搬家啊,倒是热闹。”
做了贵妃的莲意,被按在主位上,位置比祖母和沈大太监还高,灯火通明里,全家都在大厅地下站着陪笑,她知道包括金北卫齐还站在院子里,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幸亏他们两个个子高,她能去看他们。
但金北脸上那是什么?眼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