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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入鸿门深似海。

半亩方塘半亩田 彼得猫的雪 5328 2022-11-04 16:58

  教学楼,就像一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将一个个青春靓丽的生命,吞入其中,并将他们变得老气横秋。

  而此时,我正战战兢兢,站在这个血盆大口的其中一个黑洞洞的教室门前,发呆。

  一入鸿门深似海。

  而这鸿门,面目也忒狰狞了。

  这个破旧的教室门,不但年久失修,甚至有些面目全非。

  门面上,留下了学生们的各种印记。

  这些印记,并不是天马行空的涂鸦,也不是诸如某某到此一游的陈词滥调,更不是谁谁爱谁谁的鬼话。

  而是,大大小小的伤疤、刀痕、甚至火烧过的灼痕。

  这个学校,果然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啊。

  这些个龙啊,虎的,小小年纪,就展露了凶猛霸气的一面。

  真真是了不得!

  但我也不禁为我的前路,产生了一丝担忧。

  幸好,我的担忧没有持续太久。

  黑洞洞的教室里,走出来个身材瘦小的中年女人。

  她面色阴沉,甚至有些愠色地盯着我。

  我被她盯得心中发虚,暗暗盘算起来:莫不是因为我迟到,老师要拿我杀一儆百吧?

  面对生气的老师,辩解,往往只会让老师得出出,这个学生不服管教,牙尖嘴利的印象;产生个,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心理;冒出个,和这个学生血战到底的坚定决心。

  因此,越是把自己的行为说得合情合理,就越是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面对生气老师的正确解题方法,是,痛心疾首地自我批判。

  于是,我几乎是哽咽着,颤抖着,对那个瘦小的女人说到:“老师,我,我今日第一天来,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教室。我在楼下又不小心遇到个挡路的恶犬。与它搏斗的过程中,我还不小心摔倒了。我拖着残破的身躯,万般挣扎,千辛万苦才走到教室。老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迟到了。”

  说完,我低眉顺眼地低着头,等待着这个瘦小女人,良心一软,不但原谅于我,还顺便安慰劝解我一番。

  但是,我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这个女人的良心一软。

  倒是听到她奇怪地自言自语道:“今日真是奇了。怎么这么多人遇到恶犬?”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搭腔道:“老师,怎么,今日还有别的人遇到了恶犬?”

  “对啊。”瘦小老师皱了皱眉,只轻描淡写地向着教室里指了指。

  我好生困惑,路遇恶犬这么个惊世骇俗的梗,居然还有人模仿?

  于是我探头探脑地,向着黑洞洞的教室里张望。

  结果,只听到,黑洞洞的教室里,黑压压的学生,迸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哄笑声。

  我被吓得一机灵。刚伸出去的脖子,就像乌龟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来。

  “他们莫不是在笑我?”我暗暗心惊。我把自己的言行都细细回想了一遍,并评估了其中的笑点。

  结果还是迷茫。他们的笑点也忒低了。

  这种迷茫还导致了,我的自信心的崩溃。

  莫不是我的脸是花的?或者我的服装,触碰了他们敏感的神经?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黑压压的教室里,再次迸发出潮水般的七嘴八舌声:“今天怎么这么多恶犬啊?”

  “你们俩是约好的吧?”

  “林寒,你遇到的恶犬就是她吧?”

  “你的恶犬长得不赖啊?”

  “哈哈哈。”

  ……

  这个与我一样,遇到恶犬的林寒,正四平八稳地在这些此起彼伏的七嘴八舌中,处之泰然。

  他正坐在教室的中间一排,抱着手,依旧冷着脸。

  赫然正是刚才撞飞我的那个不明物体!

  我不由得火冒三丈。

  并不是因为这个冤家路窄这句话应验在了我身上。

  而是因为,这个冤家,竟然把我比作了恶犬!

  虽然我也不谋而合地,做了相同的类比。

  但是,错误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寻找各种理由来原谅自己。

  而当错误发生在别人身上,自己突然间,就会变得像婆婆一样挑剔,像妈妈一样恨铁不成钢。

  因此,我脑子一热,径直走进了教室。

  最后停在林寒的桌前。

  有意思的是,自从我走进教室,这黑压压的教室,这七嘴八舌的浪潮,竟然戛然而止了。

  教室里,突然谜之安静。

  不但安静得诡异,而且所有人的表情,也怪异非常。

  大家都瞪大眼睛,不顾形象地张着嘴。

  仿佛看到了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这个奇观,就是我,踏着简直要踩垮地板的步伐,径直走到了林寒面前。我狠狠地将手中的书往林寒桌上一放,将眼睛一瞪,冷声道:“恶犬?”

  林寒仍然抱着手,背靠在显得有些狭小的座椅上,从我进入教室开始,就冷冷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看到他不为所动的样子,我的存在感受到了极大的蔑视。

  士可杀不可辱!

  这种蔑视,让我瞬间血压升高。汹涌澎湃的热血,冲上我的脑门,让我的情商被迅速拉低。什么矜持,什么礼数,我统统都想不起来了。

  我恶狠狠地道:“我是今天新来的同学。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多有得罪,也请包涵。”

  林寒面无表情的脸,微微一变,仿佛有些诧异。他终于懒洋洋地吐出几个字,仿佛他的话,金贵非常:“什么得罪?”

  我冷哼一声道:“所谓得罪,就是,我正好看上了这张课桌。还请这位同学,割爱于我。”

  林寒脸上的惊奇之色更加浓重。但他惜字如金的老毛病还是没有忘记:“为何是我?”

  “因为,你我是故人。”我不为所动,言之凿凿。

  “故人?”林寒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你不会忘记吧。你我已经相识十数分钟之久了。”我循循善诱道:“除了你,这个班上我再不认识其他人。既是故人,送个见面礼也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你的这个座位,前后适中,光线柔和,空气流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个风水极佳之处。”我不遗余力地补充。

  我说这一席话的时候,六十多人的大教室里,竟然安静得诡异。仿佛一群莘莘学子,正在聆听什么至理名言。

  但我的话音一落,那诡异的安静突然被一阵尖利的噪音打破。

  那噪音,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爆笑夹杂着口哨,又混合些掌声,还掺和了少许欢呼。

  这噪音,音量之大,简直让我的心脏,从匀净的窦性速率,直接向房颤的节奏奔腾而去。

  整个拥挤的教室,顿时变得闹腾腾,乱哄哄,如同走进了欢乐的广场舞。

  各种阴阳怪气,七嘴八舌此起彼伏。

  “同学你好眼光啊!”

  “林寒的座位,就是本班龙脉的龙眼啊!”

  “同学你是张天师的后人吧。”

  “同学你是在摸老虎的屁股啊。”

  “同学你此举无疑于虎口拔牙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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