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多谢掌柜的了。”华夫人重重地咳了咳,手帕上竟是多了一滩血。
兰芝一惊,连忙扶着华夫人自床上歇下,白榆又替她诊治了一番。
此人下毒的方式阴险狡诈,定是从平时华夫人食用的食膳上下手,日积月累,铁柱磨成针!白榆一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让兰芝速速让人送了热姜汤上来,先让夫人暖暖身子。
喝了姜汤,华夫人便睡过去了,只是脸上不住地出汗。白榆只道是能让毒气排出的法子,让兰芝打了热水过来,守在床前给夫人擦脸。
吩咐下来后,白榆这才起身离开。
小厮领着她一路朝府门口走去,没曾想,这走到一半,竟是遇到了“无意中”出现的姨娘宁静。
“你先下去吧,我和白掌柜的有几句话要聊,且让我送她到门口便好了。”宁静施施然道。
主子发话下来,小厮自然是不敢怠慢了,速速退下,偌大的庭院里便只剩了他们二人。
白榆淡淡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宁静,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不屑。此人嫁入华府前不过是个云游四方的歌女,靠卖唱为生,得了华商大人的青睐,才娶入府中做了通房丫头。
现在这才抬了姨娘多长时间,就如此气焰嚣张起来了?
“白掌柜的,听闻夫人请你到府上为她看病,这几日我也不曾见姐姐出来走过,怕是害了很严重的病罢?我还真是替她担心啊。”宁静故作慈悲为怀道。
恕不知,她这番嘴脸落入白榆口中,便是彻头彻尾的伪装君子。
“姨娘言重了,夫人不过是染了风寒,只需吃几味药,调理调理身子,便应当能痊愈了。只是我觉得这府里有人阴气过重,怕是得自省其身才是。”白榆笑得坦荡,道。
宁静自然是听得出白榆是在拐着弯儿来骂她,脸便骤然气得发青,但又不好当下就发作,只能暗暗在袖中攥紧了拳头。
“府中的事由不得外人来插手,白掌柜的还是独善其身的好。”此话一出,竟是挑明了在警告白榆了。
这老女人就算不死,也得死!所有挡了她道的人,若是不识相的,她自然都得好好收拾一番!
白榆只是淡淡然地颔了颔首,便径直朝府门口的方向走了去。也不知是把宁静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本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看着那袭缓缓离去的白色身影,宁静气得浑身发抖,却不能当场就拿她怎么办,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踩得那草都歪了身子。
好你个白榆,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到府门口,白榆就在门口小厮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夫已然在门口等候多时,见白榆来了,便丢掉了叼在嘴上的烟草卷,鞭子挥落到马屁股上,便朝药膳馆疾驰而去。
白榆撩开马车车身处垂挂下来的简陋帘子,外头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停了,只是地上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洼,若是走路回去,倒也是得湿了鞋的。
“夫人回来了!”遥遥地看到马车驶来,小童便朝馆内大了声喊道。
坐在柜台前算着账的杨宴西闻声便放下了手上的毛笔,将笔头搁置在了一旁的瓷笔搁上,起身朝门口走了去。
他走起路来带了风,偏生又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自是气度不凡。若是托生了女儿身,上门提亲的人定是会踏破了门槛。
“夫人且小心。”他上前去扶白榆下了马车,打赏了车夫几个碎银,便跟在白榆的后头进去了。
看白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心中虽然有疑问,但还是隐忍着没有问出口来。这去了人家府上一趟问诊,回来怎生就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华府上有什么吃人的猛兽?
“夫君,你可知道华夫人居然被身边的人长期在食膳上下毒?”回到里厅坐下,白榆长叹了一口气,道。
此事说出去,怕是也无人会信,华夫人嫁入华府前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才情双绝,为人也是和善得很,怎会有人怀了这样的坏心眼谋害她?
可偏生这就是事实。
“娘子如何得知?”杨宴西脸色一沉。华府上下人心可畏,而且府上还多了几个与华夫人争宠的姨娘,会发生这样的事,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
只怕,白榆这一只脚踏进了华府后院的脏水里,以后想要抽身干净,可就难了。想到这儿,杨宴西的脸色又是变了变。
“兰芝呈上来了一碗药膳,说是芳华送予夫人来补身子的,我只是尝了尝,便知道里面是带了毒的,而且行凶之人胆大包天,定是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白榆叹了一口气,道。
看白榆一副真心为华夫人着想的表情,杨宴西只觉想说的话哽在了咽喉处,竟是一时半会说不出来了。
是啊,他娘子如此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他该怎么和她细细道来那阴暗后宅中明争暗斗的可怖场面?只是想想,他便觉得他的娘子经受不住。
“去给夫人煎一味安神的药送上来。”杨宴西对身侧的小童道,他话音刚落,小童手脚麻利地就朝后厨跑了去。
杨宴西起身,取了一件薄披风披到了白榆肩上。
“这几日天气变化大,娘子还是多注意注意身子的好,那些东家家里的事,我们自然是没有插手之理。”他这话说得隐晦,其实言语间是什么意思,他相信她自然是听得懂的。
这时,药膳馆外却是传来了一阵粗狂的男声,像是有人在吆喝着什么。
“娘子且在这里歇息一会儿,我到前厅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杨宴西那道好看的眉往下压了压,道。
白榆看着那着一袭青衫的背影快步离去,嗅着披风上传来的淡淡香气,陷入了一阵沉思。
她不傻,杨宴西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一下就知道了。这后宅争斗的事,自然是由不得她管的,稍有差池,甚至还会把整个药膳馆都搭进去。
想到这儿,明明并不觉得很冷,她竟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把药膳馆给赔进去,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她自然是不会做的。
“人呢?!这青天白日的都不做生意了吗?老子要见你们老板!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