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说你呢!去了趟县城回来就如此目无尊长的,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哑女!也是,哑女配瘸子,可不是天生一对么!”大伯娘见白榆还不愿松手,便动作粗鲁地甩开了她,一边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一边如是说道。
说着,大伯娘也不住地整理着身上的花衣裳,这可是她昨天才从集市上讨回来的那家坊新进的好货,这一大早的准备穿来在白榆一家面前炫耀一下的,没曾想却是被她扯得这么皱皱巴巴的,一点儿样子也不成。
白榆瞧着她这宝贝身上衣裳的劲儿,险些没憋住直接笑出声来,这款式,这料子,早就已经是县城里头淘汰了许久的了。现在若是县城里头的姑娘还穿这种款式的衣服,怕是出趟门都会被人笑掉大牙罢。
“伯娘,你们一家子可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居然还敢谎称我那好表哥白松上了村里恶霸痞子李的命根,为了爷爷的那笔钱,你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白榆也不跟大伯娘绕圈子了,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她这话说得大声,又铿锵有力,一字一顿的,像是在回应着伯娘刚才说的那句“哑女配瘸子”似的。而且她一点儿也不害怕被这些个邻里街坊的人给听见了去,相反,她还巴不得被他们听了去呢,好让大家伙都来看看这个毒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副嘴脸!
“你这死丫头片子在这里胡说嚷嚷什么呢!?谁觊觎老爷的钱了?你有证据吗?居然还在这里血,血口喷人!”大伯娘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村中小道,这话说着说着,已然没有了刚开口的时候那般有气势了。
她自是不知道白榆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家的主意的,自从这死丫头片子昏迷之后醒来,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治好了哑疾,还治好了她那短命瘸子相公的腿,这软软弱弱的性子也变了,成日咄咄逼人的。
“伯娘可不需要跟我这么动气,到时候咱们对薄公堂,看一看大人怎么说,便是了。”白榆看着她那副说话不自觉结巴的样子,倒也是了然地笑了,仰着一张脸,高高在上地说道。
白榆本来就比这村妇高出来了一个头有余,这头微微上仰着,便像是距离又拉开了好些,像是在跟一个侏儒说话似的。
按她所了解到的,她这大伯娘可是家中最小的那个,从来就没有什么担担抬抬的活儿少得了她去干的,是以她这身板子也就这么被压下来了。但她自然也是没什么好可怜的,因为她这不还费尽心思嫁进了白家!
自从来了白家之后,她做过的那些明儿上暗地里的腌渍事儿到底有多少,白榆也是已经完全不想细数了,虽然她是穿越来的,但是这个身子原本的主人铭刻在脑袋里的记忆,她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你这死妮子还真是懂编话本,照你这么编法,怕是能让你把天王老子都编成是你的亲爹了!一大早的真是扫兴!啐!”大伯娘知道说不过白榆,便虎着一张脸,扯着一把尖锐而又浑厚的,听不出到底是男声还是女声的嗓音冲着她喊道。
看着大伯娘气呼呼地转身走掉的样子,白榆的脸上全然都是冷漠,是了,心虚的人就是这副模样的,说话不利索,还特别大声,似乎想要证明她是有道理的,她是对的似的。
本来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虽然她早就想到了会是大伯娘一家搞的鬼,但是无论怎么说,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她还是不能断下决定。
没想到今天只是小试牛刀,就已经把对方敌营有多少人都给摸出来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愤怒了。这些土匪,趁着她和杨晏西不在家,就想尽办法打爷爷的主意,还真是好肥的胆儿!怕不是把油水好处都捞尽了,就要把爷爷一脚踢出家门不是了!
“榆丫头欸,你自个儿在门外头干什么呢?赶紧进来吃点粥啊,爷爷我还买了葱油饼呢,可好吃了!”这时,和杨晏西下完一局棋的爷爷回过头来,看着干站在门外的白榆,便稍大了点儿声音,对着她喊道。
白榆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尽量不把刚才那些愤恨都展现在脸上,回过头来,冲爷爷和杨晏西一笑,就提着裙摆从外头走了进来。阳光细细地打在了她的后背,像是给她周身都镀上了金光似的,一时间竟是看得杨晏西失了神。
“爷爷怎么买葱油饼了?这您平日里爱惜着存下来的钱,可不能就这么都给我们花了去啊,您也得多买点您用得上的。”看着桌子上那用牛皮纸袋包着的好几个很大的葱油饼,白榆微微蹙了蹙眉,嗔怪道。
伸手打开那牛皮纸袋,迎面而来她闻到的便是那扑鼻的油香和葱花香,一看就知道是村东头那家生意总是红火的磨豆坊里卖的,那里头总是有早点卖。
白榆自然是不舍得爷爷把钱都画在了他们身上,但看着爷爷那副乐呵呵的样子,倒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是将一大块葱油饼一分为三,最大的那块给了杨晏西,第二大的一块给了鹿儿,留下来了最小的那块,拿在了手上。
“夫人,我怎么能,怎么能拿这么一大块,我给您交换一下吧,您吃这块大的。您这昨天一整天都舟车劳顿的,肯定是累坏了,总不能到现在还饿着,”鹿儿看着手上的那块葱油饼,大惊失色道,连忙就想着要跟白榆换回去。
爷爷瞧着他们这副推脱着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兀自起身走到了桌子旁边,从那油纸袋里头又掏出了一块完整的,直接塞到了白榆手里头。
“榆丫头啊,你不是最爱吃葱油饼了么?这是爷爷特意给你买的,你要是不多吃一点,那我大老远地跑到村东头去买来,岂不是都白费了心思么?”白爷爷说道。
看着爷爷那副仁厚慈爱的模样,白榆也是一时哽咽,再也没说什么,只是乖巧地伸手接过了那葱油饼,脑袋不住地往上仰着,想要止住那汹涌的眼泪。
“你这丫头,吃个葱油饼都得掉眼泪,诶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