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许润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一醒来,他一有动静,丫鬟就很体贴地拿温水沾湿了手帕为他擦脸擦手,又扶着他漱了口,然后为他端来了温热的病号饭,清淡、有营养、好消化。
吃过饭,王绍过来打下手,丫鬟负责给许润清洗伤口,然后上药。
等他们轻轻合上门离开后,许润继续瘫在榻上,休养生息。
许润身边空无一人,也就给了宋箴下手的机会。
虽说两家不住一起了,但来往还是很密切的,尤其是这边有个病号,宋策和宋箴没少被指挥着跑腿来探望。
这不,宋箴很自然地进了许润那屋,然后……
从许润的视角来看,这一天是这样度过的:
先是和之前一样,平静地养伤,不敢动不敢大笑甚至不敢打喷嚏,无聊得只能翻来覆去想一些不开心的事。
然后宋家的小表弟来探望他了,不等他高兴有人来和他聊天,只见小表弟上来就噼里啪啦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酒的妙处,基本都是copy了宋筠那番歪理。
许润听得云里雾里,艰难地想到,这几年来宋家的筠表妹好像很热衷于做生意,所以是她的哥哥们也耳濡目染地开始卖酒了?
许润是个爱酒之人,倒不是借酒浇愁,只是,文人嘛,琴棋书画诗酒茶,前面也就罢了,诗酒茶总得能比划几下,不然怎么参加塑料兄弟们之间的攀比聚会?
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喝得了酒?
更何况还吹嘘成能治外伤的酒,这怕不是从街头卖假药那里买的吧,许润还是珍惜自己小命的。
这还不是结束,宋箴说完那番话后,还不等许润婉拒,就悲壮地掏出了一把小刀,在胳膊上比划了两下,放弃了,然后又在手指头上比划两下,断然斩了下去!
许润被吓得差点没从榻上弹跳起来。要知道,他可刚刚被人砍了几刀啊,此刻对这种利器,都快产生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可伤势到底是限制了他的行动力,最后许润只能凄厉地大喊:
“不要啊!我买还不成吗?!”
话还没说完,宋箴已经把刀擦了擦,又收起来了,然后就要拿酒精往细小的伤口上倒。
许润:……
他简直是有一肚子脏话想说,天知道他看到不太熟悉的表弟拿刀子自残是什么感受。
不夸张地说,许润都开始考虑京城有没有捉妖的道士了,毕竟这种诡异行为,怎么看都像是被夺舍了。
然后,宋箴只是划破了一点油皮,稍微出了点血,也就是酒精倒上去的时候有点刺痛,再没别的感觉了。
而许润可惨多了,他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伤口,又扩大了一点点。
许润这么一喊,一个小院,谁也不是聋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都匆匆往过跑。
尤其是王府派来的那个车夫,本来就了解一些路上碰到山匪的真相,此刻生怕许润碰到了刺客,等不及里面的人开门,一个大脚踹了上去,然后警惕地向里看去。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车夫出了院门去找宋念,让他把自家儿子领回去;然后又出了巷子去找大夫,许润的伤口又出血了。
宋念一言难尽地去给亲儿子收拾烂摊子,心想,这是自家祸祸完了,就开始去别人家祸祸了吗?还挑了个病人,缺不缺德啊……
宋筠全程见证亲爹从微笑接待车夫,到得知真相的震惊,再到被迫收拾烂摊子的牙疼表情,虽然不知道二哥惹了什么祸,还是忍不住嘿嘿嘿哈哈哈地幸灾乐祸。
然后就受到了报应,宋念离开没一会儿,她也被交了过去,还有宋策。
不是宋箴做了叛徒,而是敌人早就打入内部了啊!
没错,说得就是王绍。
一听许润提到了酒,王绍立刻意识到是谁的锅,当然了,他也不完全无辜,但在做之前,他的确以为这是做给长辈们喝的。
四个人按身高顺序排排站在角落,只等着大夫给许润看完伤情后再挨骂。
给许润看病的罗大夫,其实也挺心累的。
他能被王府的管事特意请来,可见也是值得信任的人。
毕竟这种微妙的冷兵器伤,出现在一个公子哥身上,总让人联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不可信的人,还真是不敢让他们知情。
罗家老爷子和晋王的外祖家有些交情,毕竟输出位和奶妈是天生一对嘛。
成日在生死之间徘徊的将领,除了好酒、好美色、好金银珠宝,也就是好结识几个医者了,特别是治外伤的。
罗大夫,就是这么个家传手艺,尤其擅长跌打损伤和皮外伤。
结果,许润这个伤反反复复的,搞得罗大夫都觉得有些丢脸了,虽然的确是伤处特殊,而且许润身子骨不如武人,但没治好就是没治好,他也无话可说。
好在问题不大,罗大夫让身边帮忙背药箱的药童去端点烧开后晾凉的清水过来,以便冲洗伤口,宋筠就厚着脸皮插了话:
“罗大夫,不然您看看这个可不可以用?是浓度高了一些的酒,据说对溃疡有点用处。”
宋筠双手捧着从宋箴那里接过来的瓶子,有些不安地分辨着罗大夫的神色。
其实她本来已经放弃通过许润推出酒精的想法,但亲哥哥这么支持她,她也不能怂,必须得试试了,反正又不是虚假广告。
罗大夫倒是挺给面子,虽然不说用不用,但还是接过来,打开盖子闻了闻,是股浓烈的酒味。
他笑着科普道:
“酒的确对伤口有些作用,我接诊过的病患,有的在野外受伤了,找不到洁净的水清洗伤口,就会拿酒液冲洗。
不过,这次我就不用了,浓度高的酒会不会对伤口有损害,我也不清楚,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拿去试验一下,看看效果,再告诉你们。”
前一句话是对宋筠做的解释,后一句话就是对着宋念说的了,有长辈在旁,自然是不会让未成年人做决定的,不然岂不是成了他骗宋筠的酒了。
宋念是知道几个孩子在捣鼓什么的,本想着过年的时候拿来尝尝,结果宋筠他们非说能治病。
宋念最近在忙着思考许润带来的消息,也没多管,结果他留着过年拿来给客人们炫耀儿女孝顺的酒,竟然真成了可以治病的药了。
罢了罢了,到底还是公事要紧,如果高浓度的酒对防止伤口化脓的确有作用,那也只能割爱了。
罗大夫满载而归,宋念替家里的孩子对许润道了歉,然后就一边拎一个小的,后面还跟了一个大的,父子父女四个人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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