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之【盛世魔族风无情】 第201章 真假情伤?
落九霜看着水暮颜眼里的伤情,忽然间,她想起白兰给她说的那一段话,水暮颜这一生杀人无数,曾经冷血无情,弑父杀兄。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坑蒙拐骗偷,烧杀抢掠夺,样样在行。这样一个人,却偏生在心里藏了几个人,而这些人,是水暮颜从未动过加害之心的。
落九霜突然对这些人好羡慕,甚至是嫉妒,恨。为什么让她最后一个遇到水暮颜,却在水暮颜心底只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地位。甚至,她这样的地位还是因为她像某个人,她很是怨恨。
水暮颜见落九霜不言语,便接着说道:“你修为尚浅,不知道东荒也很正常。那是上古时期群魔聚集地,现在也不知还有多少上古妖魔守在那里。我想着,等战役结束,我就去东荒,我想找到那个神物,救我的千霏。”
“你说的,可是名震天下的千秋谷四谷主千霏?”落九霜试探着问,眼眶已经红了。
水暮颜淡淡一笑,而后点头道:“对啊,是她。”
落九霜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原来也是个杀手。
水暮颜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是继续说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听了白兰的话,没有去救她。如果那天我去了,千霏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不,我绝不会让她死的。”
落九霜看到水暮颜眼里的自责和怨恨,还有那瞬间聚起的杀气。
水暮颜忽然又变了一张脸,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浅浅笑道:“说真的,当初你我相遇,我有那么一刹那慌神,我还以为是千霏醒了。可当你走近了我才看清,发现你不是她。也不会有人是她,呵,是我想太多了,看到白衣便只以为是她,偏生你性子也与她一样,是那样清冽,又英气蓬勃。别说是我,就是换一个人,白兰派你去你也能照样收服。”
落九霜见水暮颜眼里又多了些许难过,不像是故意说话刺激她的,于是便信以为真。
落九霜红着眼眶转身离去,水暮颜没有拦着,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只剩下冷笑。
当风儿卷起落叶砸在水暮颜脸庞时,水暮颜方觉得脸上有点疼,于是微微皱皱眉。
浅笑阁。
朱红色的牌匾和四面高墙在秋风中萧瑟,这里比以前多了几分年代感。
水暮颜缓步而行,似故地重游,心中百感交集,脑海里不断涌现往日的回忆和如今怅然若失的痛苦。人究竟能承受多少?水暮颜不清楚,水暮颜只知道当一个人撑不下去时,便会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水暮颜心里是欣喜的,就像是看到一个重病之人渐渐痊愈一般。可若她真的好起来了,水暮颜是不是就该走了?水暮颜想是的。本就是想看着她从伤痛里走出来才留下来的,如今任务眼看着就结束了,也该离开了。等她回到神界,就如同思姬雅一般,与水暮颜再无关系,水暮颜想,时日一久水暮颜便也如同对待思姬雅一般,懒得去看她了。
到那时,水暮颜是否可以舍去这所有斑驳的记忆?倘若忘记是最温柔的背叛,水暮颜想,大概水暮颜是极其愿意彻底再次背叛她的,水暮颜也背叛所有人,背叛全世界。
忘记了就一切都好了?水暮颜不由得想起了洛神帝,水暮颜与她纠缠几世,水暮颜都忘记她了,是真心不记得她,可还是遇到她,又一次的上演狗血的剧情。到底是魂飞魄散的好,再也不必轮回,便再也不可能相见。这似乎比忘记更好,水暮颜不由得笑了笑。
千霏魂飞魄散,时日一久,水暮颜便更觉得魂飞魄散是解放痛苦最直接的办法,也是最好的。
是水暮颜害死她的,所以水暮颜活该这么多年来痛苦,内疚,自责,失心疯。水暮颜恍惚想起了从前在她面前立的誓言,若她有难水暮颜必帮她,万死不辞。有违誓言,孤苦一生,不得好死。
是啊,水暮颜该有此报应。水暮颜笑了笑,苦涩的抬头望天,又低下头看浅笑阁中那棵古树。
红色的布条挂在藤蔓上,风吹时翩翩起舞,水暮颜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凄凉的故事。关于错过的,关于来不及的,关于遗憾的,都是因为感情太过于隐忍含蓄,所以耽误了。
耽误了?耽误……呵。水暮颜不禁冷笑,残忍的想到,该永远失去,并且永受折磨,这样才对得起这份本该热烈的感情。像水暮颜一样,终此一生都在遗憾痛苦和回忆的漩涡中。水暮颜以为是自己不坚强,原来是自己罪孽深重,连自己都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无法自我原谅。那水暮颜还奢求谁原谅她?
白子佳说,她性子比水暮颜更极端,更激烈,放手了就再也不会要了。水暮颜原想着,是如此的话,那水暮颜不该留下来碍她的眼。可每次相见时,水暮颜似乎还能从她眼里看出残留的感情。是水暮颜的错觉和一厢情愿?水暮颜脑海里慌乱涌出屈辱的想法,可笑,真是可笑。是水暮颜一厢情愿,死皮赖脸留下来,也是水暮颜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不仔细思量还以为水暮颜才是那个承受最多痛苦的人,仔细思量呢?她看着水暮颜离开又回来,来来回回,变化无常,内心才最痛苦。一如此刻,根本不敢确定水暮颜和她是否终有一日能关系重修于好。
不……不必了,水暮颜又自欺欺人了……的确不必了,水暮颜自己都不能对思姬雅一如始终,何况她人?她说过水暮颜太贪了,对,是这样,水暮颜太贪了。她给不起水暮颜要的绝对,水暮颜也无力支付这份沉重的感情。
突然觉得荒谬,洛神帝终于也不纯粹,白子佳也不纯粹,而水暮颜,也不纯粹了。水暮颜原以为世上最纯粹的三个人,都被时间和人流冲刷掉了纯粹的刚烈,莫名多了许多私心杂念,将各自变得面目全非。终于到最后,谁也不敢彻底相信谁,终于是谁谁都可以不要谁。
世界是独立的,她们也是,一开始是如此,到最后,也应该如此吧。
“今日来得这么早?”她清脆的声音将水暮颜从思绪中拉回来。
水暮颜转身看了看她,心口沉重,眼神淡漠又无所谓了许多,在不知不觉中水暮颜逼迫自己重新淡漠一切,至少可以不那么痛苦。
水暮颜笑了笑不说话。那一丝丝笑容都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顿时身心疲惫,眼皮子也觉得沉了几分。
“今日家族有宴席,你要去吗?”她像问一个路人一样问水暮颜。
水暮颜明显感觉到自己鼻尖呼出的气息沉了几分,心中悲凉入骨,不可言喻。她是真的努力的淡忘一切,抑或刻意如此待水暮颜……别想了!都好!都好!都好!
水暮颜点了点头,中断思绪,表示要去。
“走吧。”她走在前头,也不与水暮颜同路,水暮颜脚步太沉,走得慢,才一眨眼的功夫便与她拉开了距离。
水暮颜忽然觉得好多了,即便水暮颜呼吸又沉重几分,即便水暮颜眼眶会忽然红,即便水暮颜身子有微微颤抖的迹象,她也感受不到,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水暮颜望着她的背影,那般从容不迫,水暮颜却狼狈不堪。眼泪掉下来,不过水暮颜抬手便擦掉了,怕她忽然转身看到。
水暮颜想起往日里与她牵手同行的时光,对比现在,真是莫大的讽刺。没走两步水暮颜便回忆起从前她说过的一句话,水暮颜问她为何从不回头,难不成不知道水暮颜多期待她回眸一次?她只道:我不回头是因为我知道水暮颜不会走,所以前方多少荆棘我都不怕。
那时水暮颜是恨不得永远不见她的,只不过是彼此情衷错付罢了,原来是如此错过。水暮颜再一次承认了,水暮颜与她命里注定无缘,一个是流水长情般的温柔委婉,一个是疾风烈马般的爱恨快意。到底是不合适的两个人,日月如何能在一起?
从前是水暮颜不懂她的心意所以离开,后来是懂了她的心意所以离开,从将就不了到不合适,到底是水暮颜总觉得不如意,不愿意磨合。不是,不尽然,水暮颜试图磨合,是水暮颜心胸狭隘,容不得别人与水暮颜同享,是水暮颜高攀不起。
别人早学会了众乐乐,而水暮颜总是不愿意去学,甚至厌恶,所以奇雨薇拥有了白兰,水暮颜失去了白子佳,洛神帝失去了水暮颜。
她走出去好远,忽然回头,才发现身后无人,再惊起回首,方见水暮颜悠悠的走着。
她站在原地朝水暮颜说道:“怎么走这么慢?”
水暮颜无力的微微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
到了宴席时,水暮颜看见她又和往昔一般,与这个说说,和那个笑笑。仿佛时光被他们这群迷恋家族的人生生扯回去了,在狠命拖拉拽的同时心中恐慌着有朝一日的风吹雾散。
水暮颜四处望着,都是陌生的面孔,旧人去新人来,这是不变的定律。可有的人无关紧要,走了以后却可以在水暮颜心里留下一块缺憾。
水暮颜仿若耳聋眼瞎哑巴一般,自己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饮酒,耳边嘈杂得很,水暮颜却什么也听不清,只是耳朵竟然自动选择了所有她说的话。
“今日青莲怎么没来?”
“你又招惹谁家姑娘去了?”
“哎哟,爷这么风流倜傥你不爱?”
“我家小蝶儿过来姐姐抱抱。”
“……”
水暮颜听见风声里树枝摇曳的声音,于是水暮颜拿起一坛酒跃上枝头,躲在茂密的树叶里独酌。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落在水暮颜眼里,水暮颜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滑落而下。水暮颜为了什么伤心?
一坛酒喝完了,夜幕降临了。水暮颜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树下说话,水暮颜一个恍惚,手中的酒坛子掉了下去,只听得哐当一声!
水暮颜心里一凉,忙低头看去,一个白衣女子抬眸看水暮颜,那眉眼好熟悉。
“你下来。”她在树下命令水暮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