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山池的脸色如走马换灯,他根本就无法思考了,夫子夫子,是何等在尊贵之人,大街上见着个人都要敬他们三分不敢冒犯的。
今儿这是怎么了,突然冒出这么个黄口小儿,来……来威胁他?
可是,心里万般不情愿,也只能随着少年那轻轻一压的手势,无奈地坐回椅子上,就好像那双小手有一股巨大而无形的力量,把他的底气给勒杀在内心里。
“我……我于你素不相识,你又何苦为难?”屁股沾到椅子上后,喻山池才硬着头皮问。
娄轻尘连忙摇手:“不不不,夫子莫急莫慌,我不是来为难你的,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
“交朋友?”
“对啊,普天之下的人都可以交朋友,不论年龄,只要谈得拢就行。”
“……”喻山池心道,和我做朋友,你够资格吗?
可是他心思刚动了动,那边娄轻尘便小脸一沉,眼色厉了几分:“不过嘛,我们也可以不做朋友,做敌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像,光看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喻山池吓了一大跳:“小友稍安勿燥。对了,还不知道你姓谁名甚?”
“姓娄名轻尘,门头沟小山村人。”
“咝!”
喻山池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不记得这个名子,那个村子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会得罪对方呢?
介绍完自己的娄轻尘神情坦然,从怀里拿出老太公的推荐信:“我知道夫子定觉得很奇怪,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话完,把娄家老五天资过人,一心求学,老太公出面推荐,他们到达青文堂书院求学却受挫的事情一一告之。
喻山池看完信,心头更疑虑了:“既然你们要找的人不在青文堂书院,那便可以去找其他推荐人,为何却跑来找我的麻烦。”
娄轻尘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因为我想找你做我五弟的推荐人。”
喻山池:“为何?”
娄轻尘勾起唇角绽开诡异笑容:“因为……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找到破绽,这样我就可以威胁你,不信我现在跑到窗口大吼一声,包你不出半个时辰,喻山池夫子偷瞄女色之龌龊事就会传遍梅县大街小巷,你信不信?”
“你……”
喻山池震惊得连嘴皮子都在颤抖,憋得满面通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被剥光了站在大街上,简直一口老血闷在胸腔里,快要晕死过去。
无耻啊无耻,这个娄轻尘居然敢威胁他,而且还威胁得光明正大,胜劵在握。
“好了好了!”
就在喻山池快要一口气倒腾不上来的时候,娄轻尘起身走到他旁边,咚咚地拍了他背上两下,笑语道:“夫子莫把自己气死,其实这件事情你转个角度去想,这是件好事啊!你想想,我家老五天资过人,今日你成了他的推荐师,保全了自己的名声,将来等老五有了出息,你还可以夸夸其谈今日之事,那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喻山池心郁得两眼发黑:“……”
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些,也清醒地意识到事情本质。
眼前的这位少年整个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闹起来,吃亏的自然是他自己,心道只能勉为其难帮他家老五做推荐了。
不过青文堂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此时他只好压了压手,声音低沉压抑:“好,不过我有个条件,你把你家老五叫来,让我考考他,若是他真有天资我便推荐,若是蠢笨,那你就算把这件事情捅破天,我也不答应。”
娄轻尘眨了眨眼眸,她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就算她来硬的老头子或许会答应,但也保不住老五以后在书院里日子不好过。
所以便顺势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这是自然,那就请夫子稍候,我回去衙门里叫老五过来。”
“衙门?”喻山池又是一惊。
“是,我们是知县大人的门客。”
娄轻尘话完就丢下一脸错愕的喻山池,急步下楼朝着衙门方向走去。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住在衙门里的信息又是另外一个重榜信息,相信够老爷子消化一阵。
果然,等她前脚刚走,喻夫子就把店小二叫上来问:“刚才那位小哥什么来头你可知?”
店小二对夫子十分敬重,弯着腰行着拱手礼说:“夫子莫怪,我不知道她是谁,你放心,以后她若是再敢来打扰你,我们定把她打出去。”
喻山池连连摇手:“不不不,等下她还会来,你只管让她进店。”
这又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一脸懵。
……
今天的太阳好像格外的温和,即没有那种热辣辣的灼热感,也没有那种闷闷的窒息感。
几天蹲守下来终于有了成果,娄轻尘高兴得心里都要开出花。
好得很好得好,只要老五去学堂,她就算完成一个任务了。
打造娄家姐弟的誓言不可破,眼下办成一个是一个,就像做功课终于功破一道难题,感觉棒棒哒。
回到衙门里立刻拉了娄老五的手就朝着醉仙居而去。
一路上告诉他,青文堂书院的副院长会做为他的推荐人。
娄老五吓一跳:“四哥,你从哪里认识那样的大人物,他为何又愿意为我做推荐?”
娄轻尘笑着揉揉他的头顶:“这你别管,一会见机行事。不过听我的话,见着那夫子,定要恭恭敬敬,他们这种人,最好的就是面子。”
老五满脸不解:“四哥,你为何懂得这么多?”
娄轻尘扬扬唇角:“无师自通。”
二人来到醉仙居酒楼,上了雅间。
喻山池上下打量着娄老五,觉得这两个少年都一表人材,破衣烂衫也挡不住他们的相貌,心中暗暗赞叹,面上却严肃道:“既然想让我做推荐,那便说说,你曾经学过些什么?”
娄老五便老老实实地行礼,然后说了自己学过几个字,其他的,就没学过了。
喻山池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度:“什么,除了几个字什么都不识?”
只听娄老五又道:“我虽然识字少,可是这几天在衙门里听到知县大人吟诗,便记下了几首,请夫子容我背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