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娄德可在门头沟山小村里出了名,头一天在村民们的见证下,他高傲的骑着大灰驴进了城,没想到隔天回来,那叫一个灰头土脸,挨板子打得都下不了马车。
只到此时村民们才反应过来,感情他家娄真在衙门里主不上事儿?
回到家的娄德整整有半个月不好意思出门,隔壁却是一翻欢声笑语传过来。
娄轻尘把拿回来的那两块布都交给大姐了,她上门头山的这些日子里,因为担心她,又忧心母亲每天被叫到娄德家,只见她又憔悴了几分。
看到这么大的两块布,大姐暗淡的凤眼里再次有了光彩。
她会的针法可了不得,平绣,回针法,缝边法,轮廓绣,隐针法……
娄轻尘听都没有听见过。
而且眼睁睁看着大姐做出来的衣裳,针法着实细密好看,款式到是娄轻尘帮着出了些点子。
两天后,老六和老七两最小的孩子就穿上了新衣裳。
杨秀秀心疼道:“要不然过年再穿?”
娄轻尘笑着安慰她:“娘,这么薄的布料就是要现在穿,过年那时大雪纷飞,怎么穿得了?而且不仅要穿,还要穿给别人瞧。”
于是老六和老七穿着新衣裳到村子里显罢,只见小家伙们的衣裳款式很新颖,颜色也好看。
啧啧!
这可把村子里的妇人们给眼馋的,一听是娄大姐的针线活,更是少不得称奇。
这不麻子家的大娘子就找到门上来了,讪讪地问:“四儿,你和麻子不是朋友么,能不能把你大姐的衣裳印子给我一个,我瞧着老六老七穿在身上这么好看,那怕是做身大人穿的也不会错吧?”
娄轻尘眼珠子一转:“大姐……”
“你叫我大姐。”麻子大娘子心中有些不快了,这辈份不是乱了吗?“
娄轻尘笑笑:“我和麻子是朋友,也就是哥们,那你不是大姐吗?”
大娘子瞪了瞪眼珠子,哑巴吃黄莲,说不出苦。
娄轻尘放低声音道:“我们都是那爽快人,在乎这些做什么。你想要我大姐的衣裳印子是吧?”
大娘子尴尬点头:“是,我想给自己做一身。”
麻子这大娘子到现在都没有所处,她在麻子的眼中根本就没什么份量,后来娄轻尘给麻子找到好东西后,那个老色坯更是有劲只往小妾身上使。
其实同为女人,娄轻尘还是挺同情她的,古代的女姓活得太憋屈了。
此时她便道:“老六老七两个穿的款式虽然好看,但毕竟是小娃子穿的,这样吧,你把布料拿家里来,叫我大姐直接给你做一身,也换个新款式,这样你即不用自己劳心劳力,我们也尊从了小院的规矩。”
大娘子心里自然欢喜,同时也困惑道:“小院有什么规矩?”
娄轻尘便道:“就是我大姐做的衣裳印子不往外传,她可以帮别人做,你是第一个,而且依我们这关系也就算了,别人若是找到家里来,就要给我大姐手工费。”
大娘子吃了一惊……
农村做鞋做衣印子都是借来借去的,怎么到了小院这里还成了规矩,还要收钱,真好意思收?
不过无论如何她是第一个不收钱,那她肯定要做。
连忙回家去找布料去了。
称着这个时间,娄轻尘把打算跟家里人说了下。
杨秀秀和家人的反应果然一样:“村里人也要收钱?”
“当然,大姐这身子做一件衣裳得多少时间?她有付出就得有收获,这是相等的,而且以大姐的手法,我敢肯定将来找她做衣裳的绝对不会是村里这几个,还会有其他村,甚至是城里人。”
娄轻尘站在屋子中间,话语里铺出一个前景无量的未来。
可是坐在炕上的娄家人一个个苦着脸,他们不太相信。
谁料两天后,果然来做衣裳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本村之外还有隔壁村里的。
娄轻尘立刻叫娄老三在门口那儿放了张小桌子,叫黑洞般存在,可却识两个字的娄老五坐在小桌前,一支笔,一张纸,有模有样地记下谁谁的布,要做哪一款衣裳。
后来娄轻尘走过去瞧瞧,吓了一大跳。
圈圈叉叉和各种小动物不少,字没见两个。
娄老五淡淡解释:“我识字不多,姓杨的画个羊,姓马的画个马,而且我见过她们就不会记错,保证大姐不会做错。”
“我相信你。”娄轻尘温和地笑着说,心道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叉叉圈圈吧,不行,她得让娄老五念上书,别看这小子平时三拳打不出一个冷屁,可是在这种杂乱的家庭里还可以如此沉静的人,他或者就是娄家唯一的希望。
寻思了片刻,娄轻尘叫娄老三帮忙看着,她独自出了门。
在村里绕了一圈,哪也没有去,直接去了九十岁的太公家。
老太公这会正满心羞愧呢,当初为了站在娄德一边,居然想都没想就相信了他,后来听说在衙门里打了一顿板子才知道是错怪了娄家老四。
这不,也是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此时听到娄家老四居然找上门来,老太公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又听说要进屋,索性颤颤巍巍地躺到床上,额头上压一块白帕在那装病。
进了屋的娄轻尘连忙抱了抱拳:“哦哟,原来老太祖真的病了,我来的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老太祖的家人站在一边,满面尴尬。
老太祖痛苦地哼着:“娄老四,你今日找上门来,所为何事?”
娄轻尘像哄着小孩子似的温和道:“太祖,我来找你借书呢,我家那老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知道是村里谁教了他几个字,他说学一遍就会了。
我寻思着,这是个好苗子啊,若是能让他好好读书,说不定将来能有一番成就。只是我们小院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来的钱买书。因而,我就想到了你,听说太祖年轻的时候曾经是方圆百里最有学问的人,那必定有不少的书籍,所以才……”
“什么?”
老太祖一听立刻弹坐起来,抹去额头上的白帕,混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此话当真?”
可把家里人吓了一大跳:“……”
九十岁了,能不能悠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