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愣愣的看着楚离歌,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跌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这个承载着她所有梦想的男人竟说出如此凉薄的话。自嫁入东宫后,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梅疏影、周端语、孟思乔以及一大家子的孟家女。她知这个男子不喜自己,就硬撑着让自己温婉贤惠。前有孟太后和孟思乔联手夹击自己,后又有楚嫣然独宠后宫。这一路走来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艰难,有多痛心。
可这个男人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是给了自己后位,但这后位她坐的不安稳,她时时刻刻都怕自己从这皇后之位上摔了来,摔得粉身碎骨。此时此刻哪?他终于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自己不安分,他就要废后对吗?
双手捧着心口,皇后摇了摇头,忽而笑起来,“恐怕即便臣妾再安分,皇上也终于一天会摘了臣妾的后冠。您心里是不是怨毒了臣妾,因为臣妾您不能将皇上的心肝宝贝放在与您并肩的地位。宠妾灭妻,宠妾灭妻啊。哈哈哈哈……曾经征战沙场,有万夫不当之勇的皇上如今也会被美色所迷。哈哈哈哈……臣妾想起来了,不光是皇上,就连您的亲弟弟不也被她迷了心窍?这天下的男人见了她都仿佛被妖精吸了魂魄,全都着了她的魔。孟太后说的不错,楚嫣然就是一只千年狐狸精,专门的祸国殃民。”
楚离歌抬起手想要一巴掌打下去,可是那手掌停在半空又垂了下去。他轻叹着摇摇头,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皇后片刻,道:“你说的对,朕被她迷了心智,心里眼里谁也容不下。可是朕已经陷进去了,再也无法自拔,朕只能认命。早就听人说白炼钢化为绕指缠,朕当时听过根本不屑一顾,但有一天发生在朕身上,朕就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说的有多对。不过这万里河山都是朕的,朕不怕她去祸。她祸一座城,朕就抢回两座城,她若是祸了一个国,朕就给她开辟一个天下。”说完楚离歌就举步走向殿外,在一只脚踏出殿门时,道:“看在你打理后宫多年,又一直夹在孟太后和孟思乔中间,朕就当今天没来过,你说的话朕也没听过。安分守己的呆在鸾凤宫,朕会给你留着你的后位。”
望着皇上头也不回的身影,皇后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乞丐,她现在手中抓着的东西都要靠别人的施舍才能守住。倏尔,神色一变,皇后的双眸满是阴毒仇恨之色,一拳用尽全力落在地上,正好打在玉石的接缝处,倾刻白皙的手背上鲜血横流,但她却丝毫没有痛意,恨恨道:“本宫不会认输的,不会的。日子还长,楚嫣然,咱们走着瞧。”
殿外的青烟和绿绮见皇上离去后,才敢进入殿中,甫一进殿就看到坐在地上的皇后,连忙扶起,?“娘娘快起来,呀,受伤了,奴婢给您包扎上、”
皇后傻傻的被人搀扶到座位上,低喃着:“如今的皇上简直就是个昏君。
青烟和绿绮愕然惊悸的对视了一眼,低声道:“这话娘娘可说不得啊。”
皇后挥掉桌上的瓜果,苦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本宫难道在自己的宫殿里连说话权利也没有了吗?皇上现在已经被狐媚子迷了心窍,哪里还像个明君?宠妾灭妻,置家法宫规而不顾。本宫败了,本宫真的败了,皇上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连这江山社稷都当作哄那个女人的玩物。他满心满肺都是那个女人,他只在乎甘泉宫那个贱人。”
“娘娘,夫人说过,忍一时风平浪静,您如今只能忍耐。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如今眼见着那位得宠,但谁知道这风光能持续到多久?难道她就不会老?难道以后不会有更胜她的宠妃?只要您把握住皇后之位,哪怕只有皇后之名,您都不能轻易认输。自古以来,笑到最后的那位,从来都不是最受宠,恰恰是最有耐性的那位。娘娘,想想老夫人,想想夫人,她们哪位不是忍过来的,府里的姨娘层出不穷,今儿侯爷宠了这个明儿侯爷宠了那个,不还是要忍受着。当年有位老姨娘深受老侯爷独宠,在侯府何等风光,连老夫人也要退让。但不还是好景不长,没两年老侯爷就有了新欢将她抛之脑后。如今哪,她不过是化作了一捧灰尘,谁又能记得她曾经的风光。所有人只会认得谢侯府的老夫人,那些侍妾谁还记得?”
皇后生生咽下那口气,道:“是啊,谁还记得什么侍妾,载入史书的只有皇后。本宫没有输,本宫依旧是皇后。当年孟太后和孟思乔的前后夹击都没有令本宫倒下,又何惧一个楚嫣然。只要本宫在皇后的位置上一天,她只会是个妾,本宫就睁大眼睛看看她能风光到几许。”
楚嫣然看着尚服局和尚功局送来的账本,精神有些萎靡,这一大串的数字,看得她头疼。虽有翩若已经核对一遍,但最后她还是要查看一遍才好。慢慢地,她只觉所有的数字都重叠在一起,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直到察觉到有人从她的胳膊下拿走账本,才猛一激灵清醒过来,“皇上是你啊。”楚嫣然掩嘴打了个哈欠,又靠在楚离歌的肩上。
楚离歌轻柔的揽过她,道:“看个账本你也能睡着,看来你还真不是管理宫务的料。”
“这也怪不得臣妾,臣妾不管事不知道,皇上后宫竟然有好几百人,怎么臣妾从来没有见过啊?”楚嫣然也感到奇怪,虽然楚离歌妃嫔众多,但她粗略算计过,也就一百多人左右。怎么这一查看才发现,这妃嫔数量远远不止。
“你以为只是每三年选一次秀才有妃嫔进宫吗?外邦上供的,藩王进献的,还有人塞进宫的。不过具体有多少人朕也不知道,很多人朕还从来没见过哪。那些位分低的是不允许随意在宫廷走动的,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楚嫣然突然想到阿房宫赋中提到“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女子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埋葬在这里,真是可悲。红颜未老恩先断,大抵如此吧。她直视着楚离歌,道:“那岂不是很可怜?”
“你觉得可怜吗?朕不觉得。她们都是为了家族或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才会到宫里来。朕并不曾亏待过任何人,依旧好吃好喝的供养她们。”楚离歌抚顺着她散落于脑后的头发,叹了口气,道:“朕这次恐怕要委屈你了。朕知道你恨皇后,但朕对她也是有亏欠的。她也本是良善温婉的人,却在这深宫中磨灭了天性,变得阴狠毒辣起来。可是她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在夹缝中求生存,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后位。朕从来没有给予她一点关心,甚至看都不愿多看一眼。朕以前和你说要让你登上后位,可能要推迟一些了。一时半会儿,朕还不能废了她。”
废后岂是说废就废的,即便皇上不理会谢家,也要顾及朝臣。楚嫣然心里也清楚只要皇后不犯大错,是不可以随意废的。况且她根本不在乎什么皇后之位,她如今有这个男人的全心疼爱,有两子傍身,这宫里谁敢对自己不敬?而对于楚嫣然来讲,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希望皇后这么早就被废弃,那样就不好玩了。她就是喜欢一点一点侵蚀,一点一点折磨皇后,那样才叫乐趣。皇后害她的失子之痛只是一时,她却要让皇后痛一辈子。楚嫣然也曾想过,有谢瑶占着皇后的名分,自己就始终是个妾。但慢慢地她也想明白了,什么妻妾?都是狗屁。只要楚离歌将她当成妻子那她就是妻,世俗的眼光她又何须理会!
楚嫣然扬起下巴,满不在乎的说:“臣妾根本不在乎什么皇后之位、中宫之权,她喜欢当臣妾自是不会跟她抢。况且做皇后一定要贤良淑德,这几点臣妾一个都做不来,臣妾只想做宠妃。只要皇上的心是臣妾的,她愿意做多久就做多久。不过她最好不要再招惹臣妾,不然新仇旧恨臣妾只能一起和她算了。”
楚离歌狠狠的将她抱在怀里,那力气有些大,仿佛要将楚嫣然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朕怎么舍得让你做一辈子的妃子,低人一等哪?朕说过的话一向不会食言,这皇后迟早是你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再等等吧,等朕将天下收复于手,朕就让你和朕并肩拥有这个天下。”
“臣妾一个女人拥有这天下干什么?臣妾只要你,在臣妾心里你就是臣妾的全世界。你就像是空气,权势就像是钱财。权势可以给人以享受,给人以虚荣,但是没有空气人却没有办法多活一秒。”楚嫣然扭了扭身子,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臣妾不会去招惹皇后,不过她若是招惹了臣妾,皇上就不要怪臣妾耍心计了。”
楚离歌不喜欢她突然离开自己的怀抱,又把人给抱回来,“随你怎么玩,别出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