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就此漆黑。
陆言焉趴在地上,空气中的灰尘吸进肺中像是要烧起来,脑子更是疼得要炸裂。
黑暗中害怕的因素太多,她捂住自己的脑袋,连动都不敢动。
官家家大业大,争权夺位跟古代夺嫡也没有什么区别。
后来他初掌官家,被人追杀,她救了他,他身受重伤昏迷之前,承诺过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她从小就喜欢他啊,为救他差点儿丢了自己的命,得到了这样一个承诺,她该有多高兴,在他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娶陆绾晚时就有多伤心。
再后来不知为何陆绾晚失踪,他让她陪在他身边,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她不在乎,她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对她的态度并不好,偏偏他越是厌恶她就更加越挫越勇。
她从不把陆绾晚放在眼里,因为陆予棠在,陆绾晚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出,存在感低到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人。
可就是这样的陆绾晚,不知为何轻而易举夺得了官昭谏的心。
陆绾晚回来那天恰逢陆予棠失势,她在雨里站了一晚哭着请他帮忙,她以为她们在一起好几个年头,他心里总该有她。
可他撑伞到她面前,他说“绾晚要回来了,她不想看到你,为了大家都好,你消失。”
那个大家是被仇家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哥哥,那个大家是宠她爱她的妈妈,他用一句话给她的喜欢做了结局,把她打入地狱。
她是放不下,从小到大把他放在心中这么多年,可是他连片刻的温柔都不愿意给,凭什么就以为她会一直爱他呢?
官昭谏回来的时候,保镖打开房门的时候陆言焉蹲在角落之中,脑袋埋在膝盖之中,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就看到站在逆光处的他,她肿着眼睛面色讥讽地看着他。
官昭谏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冷声命令道,“起来。”
陆言焉张嘴就是咳嗽,她的病本没有好,“咳咳咳,找到你的绾晚了?”
她咳的满脸通红,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官昭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次出声,语调没有丝毫的起伏,“起来,到医院给绾晚道歉。”
道歉?
陆言焉觉得好笑,她的嗓子是哑的,听着到让人觉得凄厉,“要我道歉不如等到我真正对她做些什么的时候,我相信这一天也不远了。”
他厌恶她这副模样,冥顽不灵。
他睥睨着她,不悦地沉了声音,“你又在考验我的耐性是不是?”
陆言焉的性格变了很多,但是唯独倔和不识时务是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一口拒绝,“咳咳咳,我不!”
“陆言焉。”
他刚伸手准备去拽她,陆言焉却挑衅地笑了笑,忽然站起身朝着门外跑去,他皱了下眉,心中已经对于她不听话而不爽到了几点。
他站在原地,并不打算拦她,门外有保镖守着,左右也跑不出去,只是惹他不高兴总得吃点儿苦头。
谁知道刚离门口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陆言焉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压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停下脚步,转身冲笑得灿烂又决绝,“我说了我没做,想我给陆绾晚道歉,等我死了再说。”
官昭谏还没有反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陆言焉折转脚步,朝着一旁的墙壁狠狠地撞去。
那样的决然。
脑袋与墙壁发出了一声闷响,鲜血顺着额头淌下来,糊住了她的眼睛,顺着墙壁直接倒在了地上。
晕过去前只听到官昭谏的怒吼声,“陆言焉,你他妈想死!”
她想要再讥讽他,她不就是想死么?要不然为什么往墙上撞,也省得他动手了,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意识,闭上眼睛,世界就是一片漆黑。
官昭谏把人抱起来,铁青着脸冲着门外已经目瞪口呆的保镖吼道,“去喊医生。”
陆言焉躺在床上,已经新换了衣服,穿的是她三年前的睡衣,可是仍旧宽松异常。
好在她身体本就虚弱,撞的那一下用力并不大,没有出现脑震荡的问题。
她脸上毫无血色,在睡梦中似乎也不怎么开心,悲戚着一张脸。
官昭谏阴沉地盯着床上的人。
真他妈倔,给他来这一招,要早想死何不告诉他,倒免了她这一撞,没死成光疼去了。
在酒店找到陆绾晚的时候,她躺在浴缸里,手腕上流出来的血把整个浴缸的水染红,看样子是准备自杀。
“扣扣扣!”
女佣在门外敲门。
冷冷的一个字,“说。”
“少爷,医院那边打电话过来,绾晚小姐醒了,想见你。”
医院。
陆家人在病房外站了一圈,都是嘘寒问暖的,其中一个中年妇女格外夸张。
“绾晚啊,你不知道,你失踪了官少都要把整个市给找了一个遍儿。”
说着脸上又换了一个鄙夷的语气,“陆言焉真是不要脸,居然勾引自己姐夫,你放心这事儿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官昭谏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冷漠如常。
那中年妇女是陆绾晚的二伯母,见他没有反应,想着都是陆家人,他那么喜欢陆绾晚,也就大了胆子道,“官少,你可不能就这么放过陆言焉,咱们绾晚差点儿就没了。”
“喜欢昭谏的人那么多,小焉现在应该知道错了,没有关系的。”
陆绾晚早就听说自己失踪官昭谏差点儿掐死陆言焉,顿时觉得自己受这个伤放点儿血也真的无所谓。
她笑得很温婉,“大家都出去一下,我和昭谏有事情要谈。”
二伯母在陆予棠在的时候怎么巴结陆言焉都不正眼看,此刻当然要借机报复回去,哪里愿意就这么作罢,“绾晚,你不能这么善良,她敢大晚上跑到官少的房间,有一天就敢下贱到爬官少的……”
“绾晚让你们出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官昭谏打断,他语气很淡,与生俱来的压迫气场让人不敢再多说一句,一个个不敢再多待一秒,低着头赶紧退出了病房。
陆绾晚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手腕上白色的纱布上还印着点点鲜血。
“别乱动。”
官昭谏抓住她的手放在床上,拿过一旁的水递到她的唇边,淡淡道,“受伤就别动了,我在这里就喊我,我不在会有护士守着你。”
对于他这个亲密的举动陆绾晚实在是受宠若惊,毕竟官昭谏宠是宠她,但是他性子和身份在那里,对她不会有这么温柔有耐心的一面。
她越发觉得自己闹这一出实在是闹的值,她瞄着男人帅气到模糊男女界限的脸,低头小小地抿了一口,小女人似的娇嗔道,“一点儿小伤而已,没事儿的。”
“绾晚。”
他的嗓音很好听,陆绾晚看着他,笑问道,“怎么了?”
比起那个女人消瘦的跟风一吹就能飘走似的,陆绾晚的面色红润,保养的极好。
官昭谏嘴边噙着笑,幽冷的眼底尽是满满地凛冽,“绾晚,我不喜欢这种意外。”
然后他就看到那张和陆言焉有着三分像的面孔上的血色一点儿一点儿散去,陆绾晚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牵强地笑道,“昭谏,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没关系。”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语调很轻,轻到近乎是恋人间的亲密呢喃,可她却只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意,“你只用知道我不喜欢就行了。”
陆绾晚让自己不要慌张,倒是有些难过地看着他,“我以后不会这样的,只是小焉说你喜欢她,说你们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她说我是第三者……昭谏你是不是……”
“这些我会处理好。”
官昭谏想到别墅里那个女人,眼里有一抹隐藏的极深的冽色,“你只用知道,一个月后和我结婚的那个人是你。”
陆绾晚低眸,失落道,“对不起,我救你的时候你就说娶我,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没有结婚,我只是害怕,觉得没有安全感,不是故意闹脾气的。”
从三年前她回到他的身边,这么多年他们本应该早就结婚,可是直到拖到今天,陆绾晚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加上陆言焉回国,她当然害怕节外生枝。
只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以退为进。
官昭谏微微蹙眉,陆言焉每次哭的时候他都觉得异常厌烦,但此刻看到陆绾晚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竟然没多大的感觉。
官昭谏拿起一旁的纸巾,动作轻柔地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从喉间发出一个字,“嗯。”
与这个男人这样的触碰让陆绾晚不由地心跳加速,脸一下子通红。
随手把纸巾扔到垃圾娄中,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他淡淡地扫了一眼。
少爷,陆小姐醒了,陆小姐说不让她离开她就把别墅给拆了,请您赶紧回来。
官昭谏起身,“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陆绾晚见他要走,连忙问道,“你还有事情要处理吗?”
他唇边忽地带了抹冰冷的笑,“嗯,有事。”
陆绾晚善解人意地甜甜地笑着,“那你去吧,后天陪我看婚纱。”
官昭谏点头,算是应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缓住了脚步。
“我会让秘书通知下去,婚礼提前,月底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