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这种感觉呢,就好像本以为吃到的珍馐,结果含在嘴里后才发现是屎。
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御史等人眼观鼻鼻观心,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正直的模样。
江采苓则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其余人也都克制着面部的肌肉,一个个都像是得道高僧似的高深莫测。
而最不擅长伪装的吴晓瑶好像是被点燃的鞭炮一样,指着柳明楼说道:“你胡说,你怎么会是断袖?”
“太子妃娘娘为何如此惊讶?难不成娘娘您比草民更了解?”柳明楼一点也不心虚,在男女关系上他从来不乱搞,在南安城的小一年来他也是一心赚钱,从来不沾女色。
吴晓瑶还是不能相信:“若你是断袖,旁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柳明楼皱眉,一脸无辜,“断袖人人喊打,草民怎么敢让别人知道呢?若是太子妃娘娘不相信可以去调查,问问我到底有没有和姑娘在一起过。”
当然是要调查的,没一会儿侍卫就来禀告,柳明楼的确没有和女人在一起过。
这次不仅是吴晓瑶,就连楚后和栾温之面上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世上的事情没有真假之分,只分为人们相信的和他们不相信的。
这或许是一个谣言,但是通过他们的运作让这件事情让大众深信不疑,那么就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一年、五年甚至十年之后他们都会记得恒顺十五年十皇子栾清城的皇妃与人通|奸。
他们本以为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件事情变成真的,却没有想到这个柳明楼竟然是喜好男风的人。
苏清城自然也相信了柳明楼是断袖的事情,想到在进宫之前对江采苓的逼问,心中一动,撩袍跪在了江采苓的身边。
“父皇,云阳是儿臣的皇妃,她品性如何儿臣再清楚不过,她真的不会做这种事情。如今真相大白,可是流言却对云阳的清誉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还请父皇彻查此事到底是何人造谣!”
楚皇倒三角的浑浊眼睛像是荧荧明灯一样在江采苓和柳明楼二人身上来回打量,沉默不语。
楚后不甘心这么轻易地放过江采苓,强忍着对她的恨意,装作一副慈母模样,眉眼含着温情,“城儿,若是想还给云阳真正的清白,堵住悠悠众口不难。”
“母后意欲如何?”
“且在南城中各大花楼找出来十名风格不同的眉眼女子,然后柳岸与她们一同在房间中相处些时候,届时劳烦高公公帮忙观察一番柳岸的反应。若是他毫无反应,则由本宫亲下懿旨,证明十皇妃之清白,并用贴己作为酬金,以千金寻找造谣之人!”
楚后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一点都揪不出错来。前半句像是刁难,然而后半句又说得情谊满满,愿意自掏腰包证明江采苓的清白。
柳明楼低眸,眼中闪过了一次嘲讽,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当这个皇后是个良善贤淑的。
楚皇心中有了计较,对高公公施了一个眼色,“这个方法不错,就这么做吧。”
江采苓抬眸正好看到了这抹眼神,心中一颤。
楚皇今日将谢澄找来,狼子之心可见一斑,无非是想利用自己丑闻之事给谢澄冠上了一个教女不严的罪名,如此来降低谢侯一门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之后的事情就和对付王氏的手段如出一辙,谢家会成为帝王权术下的废子。
可是柳明楼是断袖的事情打断了楚皇的计划。
按照楚皇心狠的手段,完全可以让高公公在房间中先斩杀了柳明楼,然后再对外宣称“柳岸自知事情败露,欲杀高公公灭口,高公公自保中误杀了柳岸”。
如此一来,就可以坐实江采苓的罪名,从而连累谢侯满门上下。
在今天清晨,在驿馆中短暂商量之后,江采苓便提出让柳明楼扮作断袖,并在进宫之前派贺潇潇匆匆给他送去了药丸,其功能就是麻痹部分神经,从而降低性|欲。
不过她漏算了楚皇的心狠手辣。
而楚皇同时也聪明反被聪明误,御史等人的存在让他不能大展拳脚,若是想要柳明楼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采苓低头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担心的神色。
抢在柳明楼答应之前匆匆说道,“陛下有所不知,云阳之所以会对柳岸多加照顾,并非因为我们是好姐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楚皇眼中闪过了不悦,然而碍于他今天将朝中的最正直的臣子们都叫来,所以只能让江采苓继续说下去。
“柳岸他有严重的恐女症,一旦在他所处的环境中男女比例失衡,他就会全身盗汗,有一次差点窒息。”
吴晓瑶撇撇嘴,“这是什么奇怪的病症!”
这个症状并非江采苓随便编造出来的,而是她曾经在古书上见过的,所以一点也不显得心虚,“云阳起初也是不相信,后来在古书上翻看到了此症状,若是太子妃有疑惑,大可请太医院首辅来问问。”
就在众人没有开口的时候,江采苓紧接着说道,“若是普通的侍卫进去,即使真的证实了柳岸的取向,恐怕百姓只会以为那些侍卫是收我的银两封了口,还是不能让我昭雪。放眼看去,这里正好有六位大人,不如请这六位大人一同进到房间,大人们?”
御史大人为首的六个人异口同声说道,“好。”
楚皇气得憋出了内伤,他现在明白什么是自作自受了,他请谁当见证不好,偏偏请了朝中最正直的六个茅坑里的石头。
柳明楼从房间中出来,眉眼之间的轻松让江采苓知道这件事情的风波已经过去了。
六位石头,不,大人很有默契地说道,“柳岸的确是断袖。”
楚皇面色不好,楚后银牙紧咬。
江采苓笑着走到了楚后身前,“多谢皇后娘娘用这么巧妙的方法证明云阳的清白。”
楚后勉强笑着,道了一声“能证明这一切是一场乌龙就好”之后就跟楚皇的步伐匆匆离去。
栾温之面部管理做得十分妥当,不悦的神色在转瞬间就化作了和颜悦色的笑容,走到了江采苓面前,郑重开口,“十弟妹,刚才本宫也是情急,替十弟着急,所以听信了流言,还请十弟妹不要见怪。”
按照谢云阳的性格,她会这样处理这件事情呢?
自然是——
“太子这个道歉云阳可不敢受,今日柳岸有龙阳之好才平息了这场流言,云阳现在还觉得可怕。太子您可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如此听信流言着实……”
江采苓忽然止住了话头,知道了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可是那双明亮杏眸中的怒火和委屈没有平息。
吴晓瑶看自家夫君吃瘪,不禁站出来呛声,却被栾温之止住。
“女儿!”身后传来谢澄的声音。
江采苓哭着跑到了谢澄的面前,积攒的眼泪瞬时间落了下来,扑在谢澄的眼中哭得泣不成声,“父亲!云阳不想当郡主了,也不想当王妃了,有人想要害我,我好害怕!父亲!如果我不是十皇妃,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了!”
江采苓一开始本来是在楚皇和东宫面前演戏的,可是当扑进了谢澄宽厚的肩膀中,久违的父爱关怀扑面而来,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父亲肩头上玩游戏的时候的情景。
越想越委屈,后来的哭声中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演戏还是最近以来情绪的发泄。
苏清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采苓,可是自己却半点也帮不上,心中撕裂般的隐隐发痛。
江采苓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即使是已经走远的楚皇也能清楚地听到。
“如果不是十皇妃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这话在他脑海中一直回响着。
浑浊且锐利的眼睛聚起一丝光亮,不着神色地打量着身边的楚后,眉间微微一皱,但很快就隐藏起来这种情绪。
……
回到了十皇子府,江采苓第一时间就去了碧云天。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皇后下了懿旨,昭告天下十皇子妃是清白的,并且有六位石头大人作证,百姓不仅打消了对江采苓的怀疑,反而一个个都兴致勃勃,为了得到皇后的通缉令中的千金赏金,开始化身名捕,寻找蛛丝马迹想要揪出最开始放出流言的人。
杜念玉像是被抽离了气力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念叨着,“怎么可能,我们计划得如此完美怎么可能失败。”
玉梅见到夫人心神不宁,于是让人做了安神汤,服下了之后杜念玉才恢复了平静,在苦口劝说下才肯躺在床上休息。
就在此时,院子里忽然喧嚣起来,一个小丫鬟忙着跑进来禀告,“夫人,娘娘来了,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
玉梅透过窗户,只见江采苓来势汹汹,连忙撩开帘子堵在了门口,冷声说道:“娘娘,我们夫人休息了,您不能进去!”
江采苓扫了她一眼,杏眸中透着明显的杀意,幽幽说道:“这件事,你也参与了吧。”
玉梅双腿一软,被江采苓强大的气势震得五脏六腑颠倒了位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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