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现在心中正烦忧着亲生女儿的事情,哪里又会有功夫去理睬一个小小庶女的行踪,也没让家丁跟着。钱雪蒙着面纱在几个药铺中逛了逛之后,便甩掉了燕儿之后,来到了贺宅。
钱雪将首饰盒交由护门家丁的手中,放柔了声音软软说道,“麻烦大哥将这个送还给贵府贺姑娘,告诉姑娘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求回报,我就在这里等着,若是姑娘愿意见我一面,还麻烦大哥告知。”
轻薄的面纱下隐约能看到柔美的脸蛋,一双翦水秋瞳盈盈地露在外面,缠绕着柔情,家丁心中的怜香惜玉之情汹涌泛滥,忙着道,“小的这就去通传!”
就在她等在门口的功夫,只见到一个身量修长,眉眼俊美的男子从贺宅大门走了出来,一身深蓝色的广袖锦衣随着走路而翩翩。
清冷的眸子扫过她这里,钱雪痴了似的看着男子的俊脸,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冷如刀锋的双眉上挑入鬓,狭长的眉眼仿佛宫廷画师工笔细心描绘,唇不点胭脂颜色泛着天然的红润。
威严内敛,清冷卓绝。
不知是谁家的儿郎竟然如此俊俏!
淡漠的眸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钱兰忽然反应过来,小脸“唰”的一红,羞得连忙低头垂眸。
直到听到轿夫说“起轿”二字之后,钱雪才微微抬眼,看到蓝色祥云纹路的轿子渐行渐远,棚顶四角垂挂的银牌叮咚作响,发出了清脆如风铃的动人声音,钱雪看到银牌上面精致地雕刻的“顾”字。
原来他就是名满洛阳的大周第一丞相顾既明!
她忽然间理解了为什么大姐竟然会为了一个男子弄得她自己满身狼狈,名誉尽毁,从洛阳十二贵女的朗朗名声跌落进陷害她人恶名的泥潭中。
见之不忘,思之若狂。这个男子,实在太过耀眼,哪怕为奴为妾地守在他身边,她都觉得此生足矣。
原本钱雪的目的或许真是只是想让钱家的人不再忽视她,可是人的欲望是会变得越来越大的,直到钱雪遥遥地看了顾既明一眼之后,她忽然开始嫉妒江采苓得到的一切。
唇角倏地自嘲一笑,钱雪眸中的嫉妒悄然散去,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是为妾为奴,顾相或许都不会看上她,哪里有资格嫉妒?
她现在唯一的打算,就是紧紧靠着江采苓这颗大树,让她在钱家立稳脚跟。
……
“钱雪又将这东西送回来了,说是举手之劳,不求回报。”贺潇潇将首饰套盒放在一边,坐到了江采苓对面,“现在等在外面,想要见你一面。”
见到送出去的首饰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江采苓轻微地摇了摇头,看来她还是轻看这位钱二小姐,与一人为敌不如与一人为友,江采苓垂眸启唇道,“请她进来吧!”
贺潇潇一掀眼皮,挑眉问道:“你当真想好了,不怕她倒是反咬你一口?”
江采苓垂眸,深宫十年,她向来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内心,但是这样的生活难免太累了。每天一睁眼就防范别人陷害自己,就算平安躲过暗杀,心中也总是惴惴不安。
她也想尝试去相信别人!
“先见上一面再说吧。”
没过一会儿,一个面上蒙着面纱的素净女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身淡绿色的罗裙显然是穿了很久,以至于手腕处都有磨损。
江采苓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钱雪,不知道她真的是没有新衣服能穿,还是故意穿了一件旧衣服故意惹人怜悯。
钱雪礼数周全,深深弯腰行礼,“钱雪冒昧来见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钱二小姐官家出身,不必如此拘礼,请坐。”
二人坐下,白荷端来了茶水便又出去了,房间唯有江、钱二人,除了茶杯轻放在红木桌上的声音之外,便没有了其他动静。
半晌,钱雪倏地跪在地上,“还请贺姑娘救我!”
江采苓见到钱雪这一举动不禁皱眉,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平直说道:“钱二小姐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就是小小闺中女子,如何救你?”
“这本是钱家家事,我如此举动也是为难贺姑娘,但是若我不拼上一拼,就会被嫁给一个纨绔子弟,一生便算是毁了,于是我才厚着一张脸来求姑娘帮忙。”钱雪声音透着悲凉,眼神却格外坚定,仿佛真是临近深渊前的奋力一跳,希望能跨过这条深渊。
江采苓没有言语,钱雪继续说道,“我在三年前知道一个惊天秘闻,此事有关贺家,若是姑娘愿意帮我这一遭,让我受到父亲的重视,我愿意倾囊相告,绝无半点虚假!”
关于贺家的惊天秘密?
圆润的指尖敲着茶几,江采苓眸色一沉,幽幽开口,“你不怕你告诉了我之后,我食言吗?”
钱雪抬眸,目光灼灼,“我信姑娘。”
江采苓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钱雪口中的秘密会带给她生活天翻地覆的变化。
想要让钱大人重视钱雪并不难,她只要稍作安排就可以达成她的愿望。
空气中茶香氤氲着空气,淡淡的苦涩和清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钱雪手心紧握,布满汗水,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江采苓,似乎想看穿她的内心,看一看她的答案。
“琴棋书画骑射,你有精通的吗?”
钱雪不知道江采苓为何会忽然发问,但还是谨慎回答道,“我娘亲是名动一时的舞姬,虽然娘亲生我时候难产,但是我自幼被娘亲的教习嬷嬷带大,偷偷跟着她学过舞蹈,教习嬷嬷说我的舞技比起娘亲还要出色一些。”
略做沉思,江采苓淡淡开口,“半月之后便是端午节,会重新选出京城十二贵女。届时我会帮你夺得前三,钱大人自然能看到你的价值。”
作为庶女,根本没有机会参加端午节贵女选拔,去年她是做钱兰的枪手,钱兰才能名列十二贵女的。
若是今年能参加端午节选拔,她有信心能赢!
钱雪一双眼睛满是喜悦,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大喜道,“多谢贺姑娘!多谢贺姑娘!”
“你起来吧,我们只是等价交换,无需言谢。”江采苓将她扶到椅子上,直直地看着她,严肃地开口,“你口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钱雪压低声音凑近到江采苓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三年前偷偷出府给母亲拜祭,恰逢大雨滂沱,我躲在屋檐下躲雨,无疑中听到了这个秘密。一个有着外地口音的男子说着什么,当时雨声很大,我听得断断续续,但是大概的意思就是……姑娘您不是贺家的亲生女儿,而是楚国贵族之女。”
……
钱雪离开之后,江采苓便坐在桌案前一言不发,白荷端着热茶进去,见到自己姑娘一脸愁容不禁担心问道,“姑娘,刚才来的是谁啊?是他惹你不开心了吗?”
然而江采苓像是听不到一样,依旧沉默不语。
白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采苓,心中察觉出不对劲,便找贺潇潇商量,然而贺潇潇却没有半分担心,只让白荷暂时不要去打扰江采苓。
日薄西山,天色渐晚,初夏的晚上带着些许的凉意,窗户不知道何时被风吹开了,微凉的晚风钻进了衣领,江采苓这才回过神。
钱雪的话萦绕在她耳边,不断回响着——姑娘您不是贺家的亲生女儿,而是楚国贵族之女。
江采苓她隐约听人说起,当初孟云怀孕之时洛阳正是乱事之秋,于是贺鸣山就带着孟云南下养胎。
她并非出生在洛阳,而是出生在距离楚国较近的江南。
想到这里,江采苓走到铜镜前,揽镜自顾……半晌,江采苓叹了一口气,她的眉眼的确和孟云或是贺鸣山没有半点相像。
这件事情孟云和贺鸣山知不知道?
贺翎儿的亲身父母是谁?
既然他们身为楚国贵族,又为何将孩子生在了大周,然后又遗弃了她?
所有的疑问涌上了心头,几乎将江采苓吞没在这些疑问当中。
她原本以为可以岁月静好地度过此生,但是没有想到一个接着一个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
走到窗边,看着明朗的夜空,群星闪烁,明月琅琅,江采苓总觉得有大事将要发生。
此时,苏宅。
府医诊脉过后,笑着对苏清城说道,“公子最近身体调养的不错,很快就能恢复身体的正常机能。”
闻言,一侧的杜念玉露出了笑容,给府医打赏了银子之后,亲自坐在床边给苏清城喂药。
苏清城喜欢红色,本就白皙的肤色配上大红色的映衬更加显得风流俊美,上挑的眼尾将眼睛勾勒成桃花瓣的形状。大周受唐风影响很浓重,推崇桃花眼,这桃花眼长在女子脸上显得柔媚撩人,长在男子脸上则显得慵懒艳丽。
烛火的映照下,给苏清城本就动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朦胧光影,即使与这个男子相处了三年,杜念玉还是会沉浸在这美好的俊颜中。
苏清城眉眼带着狭促,伸手揉了揉杜念玉的柔顺的头发,“看呆了?”
杜念玉脸一红,惹得苏清城哈哈大笑。
此时有探子走了进来,杜念玉自觉地走出了房间。每当苏清城处理事情的时候,都会借口让她回避,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偏偏这次,杜念玉却在门外站住,细细地听着屋里面的谈话。
只听到探子沉沉开口,“少主,那边传来消息,让您赶紧处理这边的事情,您的未婚妻子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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