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看见的便是父亲和母亲的恩爱两不疑,母亲去世,父亲险些殉情,如今已是第十个年头,父亲深夜梦中唤的依然是母亲的小字,每年再忙碌也会亲手侍弄母亲喜爱的莲花,明明画技极烂却将母亲的音容笑貌绘得栩栩如生。
他从小想要的便是这样一份感情,而遇上苏梨之后,这份感情终于落地生根。
柳心如若是个善良的,他还能多几分怜惜,但这女人可是十四岁便能设计害死亲姐姐的蛇蝎心肠,这是他从一开始便知道的,又怎么可能会给出半分真心去?
然而苏梨对李立轩的真诚表示了质疑,低声在他耳边道:“可是你去她院子里的次数也最多。”
声音很小,只是旁边同样内力高深的罗欣和王凌?罗欣抽了抽嘴角,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李立轩切齿:“谁说的?”
“罗蕊姐姐说的啊。”苏梨浅笑,“罗蕊姐姐最喜欢我了,什么都会告诉我。”包括他去柳奉仪院子的时候,那位柳美人的**声是怎样传得左右三个院子都能听见的,她当初可是红透了脸听完的。
“梨儿,罗蕊还和你说了什么?”李立轩目露凶光的瞄了罗欣一眼,看向苏梨时却还是笑得温和又好看,“罗蕊那丫头最喜欢胡来,你别什么都信她的。”
“潇然这语气和罗蕊姐姐当时的语气真是一模一样。”苏梨别开脸去,“罗蕊姐姐说,男人,尤其是老男人,最喜欢拿假话骗人了,尤其是骗我这样长得好看又年幼可爱的小姑娘。”
老男人?年幼可爱?他看罗家几兄妹的薪俸都不想要了。李立轩内心是想立刻拍案而起的,然而有苏梨在的时候他的耐心和脾气都格外的好,所以只是微微一笑。
“我只骗梨儿的心,骗到手就珍惜一辈子。”世子爷求生欲满点,不着意的瞪了罗欣一眼之后,扶着苏梨起身,“柳心如那边没有什么价值了,既然是梨儿坚持要来的,便陪我去将她处理了。”
王凌自觉带路,打开房间右侧的暗门之后,顿时有条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地牢里光线暗,小心些不要磕着碰着。”李立轩提醒了一句,牵着苏梨走下去。
罗欣在后头哭着一张脸。爷那一眼的意思是要他好好管管自家妹妹,然而事实是,他要是管得住自家妹妹的话,他娘子就不会因为有罗蕊的撑腰变成母夜叉了幸好变成母夜叉的娘子还是那样的美丽可爱,不然他都要断绝兄妹关系了。
通道之下才是真正的地牢,地方不大,一眼便能望到头去,下头还守了两名亲卫,见李立轩几人来,便起身行礼。
正如李立轩对苏梨所言,地牢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打眼看去,空间阴暗潮湿,便有几分诡谲人之意,刑具一排排的摆放,墙壁上尚且有未干涸的血迹,空间中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味,如果不是苏梨坚持,这样脏污的地方李立轩一辈子也不愿意让苏梨进来。
一名亲卫附耳对王凌说了几句话,王凌看向李立轩。
刑讯中有两名黑衣人受伤过重,没熬过来死了。
以李立轩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的,避讳的是苏梨,担心吓到她。
反倒是李立轩没有没有避开苏梨的意思,只淡淡的道:“既然要的情报已经到手,死了便死了,其他的人暂且留着,回头托人递个消息给虚妄之海,若还要人就拿金银来赎,若不要了就剁碎了扔去乱葬岗。”
自从遇到他,苏梨就没少经历血腥,如今她想要知晓这些黑暗,他便不会再避讳她。
若能让她心狠一些也好,他宁愿是她伤人,不愿她再被伤害。
苏梨眼里确实有两分不忍,但是并没有开口求情的意思。
那些人害人无数,罪有应得,她不应该心软。
“爷,柳奉仪如何处理?”罗欣问道。
“她关在哪里?”李立轩问道。
王凌道:“地牢最里面的那个单独的石室里。”
终究是爷的女人,他们还是给柳心如留了几分颜面。
“将软骨粉给我。”李立轩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梨儿过去便是。”
王凌沉默着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和钥匙一起递过来,李立轩接过后牵着苏梨往前走去。
地牢中一共三十一间牢房,除了最后一间单独的石室之外,其余普通牢房都是两两相对,中间便是走道。
开头的一半牢房是空的,但有些墙上仍有干涸的血迹,间或还有老鼠跑过,苏梨不由得紧了紧被李立轩牵住的手。
“怕吗?”李立轩轻声问道。
苏梨摇摇头:“有些紧张,但不怕,一年前你被追杀的那一次,到处都是血和尸体,比这里吓人多了。”
“如果怕了,就不要看。”李立轩叮嘱到。
苏梨点了头,目光却随着脚步掠过一间间牢房。
后面的十多间牢房里,每一间都单独关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黑衣人,这些人正是虎溪山一战的活口、虚妄之海的杀手。
之所以衣衫褴褛,自然是遭遇了两天两夜审讯的结果,浑身鲜血算是好的,有更惨一些的甚至断手断脚这种基本上也是死路了,就算虚妄之海愿意来赎人,也不会要这样的废人。
李立轩能感觉到苏梨的呼吸急了几分,大抵是有些怕的,但她终究没有退缩,他也忍住了将人搂紧怀里安抚的冲动。
几十米的距离,却仿佛走了许久。
李立轩取出钥匙开了门,牵着苏梨走近石室之中。
石室之中昏暗一片,只有门所在这面墙上靠近墙顶的地方点了一盏油灯,明灭地闪烁着一点点可怜的微光。
石室中有股子奇怪的恶臭,女子抱肩坐在墙角的干草上,华美的衣衫凌乱,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听见开门的声音,女子抬起头来,看见李立轩时先是一喜,随即看见李立轩身旁的苏梨时就变了脸色。
罗蕊将她敲晕了扔进地牢之中时什么解释也没有,只说她的末日到了。